对于谈巧言,谈爸爸一直都觉得特别的愧疚,他们终究是亏欠这孩子太多了。她人生中最美好、最重要的18年,他们都缺失了,说不遗憾是假的,也难为这孩子长这么大都被养在了外公外婆身边。
离开这栋让人无比压抑的宅子,谈巧言很自觉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自顾自的坐了上去,见谈爸爸还站在外头,不由自主的招了招手:“爸爸,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车啊!”
谈爸爸见她的情绪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了车,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谈巧言的心情不算好,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回美国,可是看到父亲面对奶奶的责问无话可说的模样,她顿时就心疼了。以往的多少年里,他总是把她护在身后,竭尽所能的保护着她,她知道,因为她的关系,父亲跟奶奶闹了很多次,她不愿意、也不想再让他为难。
谈爸爸沉默了许久,才道:“言言,你其实没有必要委屈自己的,爸爸知道你不愿意回来,爸爸也不想逼你,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藏拙,为什么不继续下去?爸爸宁愿你无所作为,这样你就可以毫无负担的过一辈子,这样不好吗?”
“谁知道呢?”谈巧言自嘲的笑笑,把头转向窗外,妄自菲薄道:“我大概是不想再被奶奶当成一个废物吧!”其实我更不想你们因为有个废物女儿而被家族里的人看不起。
最后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父亲在家里过得如屡薄冰,她不是不知情,天才家族里出了个废物,总免不了受别人的气,以前不懂事也就罢了,现在懂事了,她就不忍心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谈爸爸眼底有些湿润了,复杂的情绪在漆黑的眸子里不停翻涌,他无愧于家族,无愧于科学,也无愧于人类,但终究亏欠这个女儿太多了。
他伸手揉了揉谈巧言的头发,即使她什么也没有多说,可是他还是明白了苦心,她嘴上说的话虽不中听,可她心底的柔软,他还是感觉到了:“孩子,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这些年……苦了你了!”
谈巧言的脑袋依旧看向窗外,外头繁花依旧,团团蔟簇的煞是好看,她却不自觉流下了眼泪,这句迟到了好久的道歉,她终于等到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不要再提了,开车吧!”
谈爸爸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发动车子离开了这儿。
外面阳光依旧,就如同谈巧言的心,明媚而温暖,如果她的未来能有席靖安的存在,今生应该就圆满了吧?可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席靖安,那个她从小喜欢到大的男孩,她本决定高考过后就追求他,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恐怕是无望了。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无论你多么努力,计划得多么完美,终究是有缘无份。
回到家里,谈妈妈已经准备好晚饭了,见这两父女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你奶奶没有为难你吧?啊?”
谈爸爸和谈巧言对视了一眼,很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谈巧言摇摇头:“没有,奶奶挺好的!”
谈妈妈显然不相信,但是谈巧言不说,她也不好追问,只能作罢:“那就好,饿了吧?饭菜都准备好了,吃一点,吃完赶紧睡觉,你这两天肯定得倒倒时差。”
谈巧言点点头,自顾自的到厨房里洗手,两母女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陌生得仿佛是个过路人。
外公外婆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着谈妈妈越发暗淡的目光,谈爸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无奈:“慢慢来吧,别急。”
在美国待到了八月底,眼看着就快要开学了,外公外婆才依依不舍的跟女儿道别,这一次相见,下一回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外婆那叫一个热泪盈眶,电视剧里所有与别离有关的情节都上演了一遍,那眼泪汪汪的样子,看得谈巧言那叫一个无奈,忍不住嘟囔:“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长厢厮守了,还在乎什么朝朝暮暮!”
其余所有人都没有听见,唯独谈爸爸听见了,伸手摸了摸谈巧言的头发,纤细修长的食指微微蜷曲,在她高挺的鼻梁上轻轻的刮了刮,宠溺道:“调皮!”
谈爸爸似乎有个特别的喜好,就是特别喜欢揉谈巧言的头发,这让谈巧言好生惆怅。
她不满的嘟起了小嘴,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埋怨道:“老爸,你能不能别老把你的魔爪伸向我的头发,头可断,发型不可乱,一个早上我都整了多少次了?”
谈爸爸面上一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很多次吗?好像是哦!
谈巧言后天就回国了,谈爸爸心里也有些许惆怅和不舍,紧接着就特别的珍惜这剩下的两天,开着车载着一家子到处瞎逛。
晚上,一家子在外面吃了晚饭,想着帝国大厦的夜景不错,便把他们带了过去。一行人坐电梯到了第80层,刚走没几步便看到了一只真人大猩猩,谈巧言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激动的大喊:“爸爸爸爸,赶紧帮我拍一张,快!”
这一刻,谈巧言才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快乐,谈爸爸很欣慰。对于女儿的要求,他向来是有求必应的,很快就拿起单反给她“卡擦卡擦”的拍了几张,效果还算满意。
大概是旅游旺季,来看夜景的人很多,考虑到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便没有去86层,随意逛了逛便离开了。
取车的时候,谈爸爸问了谈巧言一个问题:“刚刚看你和美国人交流得挺顺畅的,如果把你一个人扔这儿,有把握一个人找到回家的路吗?”
谈巧言一听就知道谈爸爸又想搞事情,她始终记得那一次回美国时发生的事情,爸爸为了锻炼她的口语以及沟通能力,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全身上下除了钱,就剩一个用来定位的手表了。
当时谈巧言才13岁,他也不怕她走丢,还真开车回家里等着她。她就用她那掰脚的口语磕磕绊绊的跟美国人进行交流,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特别的无助,也特别的害怕,从那时起,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练习她的口语。所以说,她的英语水平那么高,还真是有赖于父亲的苦心培养。这事现在想起来,还让她恨得牙痒痒!
谈巧言斜着眼睛睨着他,眼疾手快的打开了车门,迅速的钻了进入,死死的抱着前方的椅背,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你又想干什么?我不接受,我不听!”
谈爸爸失笑着摇摇头,调侃道:“我还没怎么着你呢,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谈巧言囧,貌似她反应是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