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半时分

尹天石一路小跑,跑到邻居家院子外时,像是忽然有所感应似的,转头看向二楼左边的那扇窗子,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正在窗幔内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尹天石不禁微笑,可那眼睛却立刻害羞地缩了回去,尹天石站了一会儿,那双明亮的眼眸却再也不肯出现,他有些失落,一步三回头地慢慢离开。

宫子衿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赶回家,冲进家门,跑到客厅,正看到尹天石已经换了衣服,拿着一块毛巾擦着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

宫子衿跑过去抓住儿子的双臂,满脸紧张:“你没受伤吧?有没有呛水?有没有哪儿蹭着刮着了?”

尹天石见母亲提前回家,吓了一跳:“我没事,妈,我没受伤。”

宫子衿抓住儿子上下左右地检查,见儿子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这孩子……”宫子衿松开手,站直了身,眉毛皱了起来,“我跟你爸不是反复跟你强调,坚决不准私自去河边玩吗?你竟然背着我们偷跑去玩,还学会了游泳,还救了人……”

“救了什么人?”刚回到家的尹昊焱听到妻子最后一句话,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昊焱!”宫子衿扭头看向丈夫,“你没听说吗?这镇子上都快传遍了!”

“听说什么?我下午跟老吴在河边下棋呢,没听说啥呀……”

“哎呀,你……”宫子衿着急地,“你该好好管管这孩子了,他越来越不听话了!”

“到底什么事啊?”尹昊焱走近,看了看儿子,又看向妻子。

“下午有个孩子在河边溺水了,被送到医院来,我这才知道,是天石跳下水把那孩子救上来的!”

“什么?”尹昊焱有些不能相信地看着儿子,“是你救的人?”

尹天石看着父亲,心虚地不敢答话。

尹昊焱忽然想起什么,赶紧上去抓住儿子的肩膀,紧张地上下打量:“受伤了吗?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有,爸,我哪儿也没伤到。”尹天石小声说道,低下了头。

尹昊焱放心地放开儿子,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有些震惊的:“你会游泳了?!”

“没有!”尹天石抬起头,“我不会游泳。”

“那你怎么把那孩子救起来的?”宫子衿有些生气的,“在场的人都看到是你跳下水救人,那几个送孩子到医院来的大人也在说,亲眼看到你把那孩子从水中抱了出来,你还说你没学会游泳?”

“我……”

“天石!”尹昊焱严厉地看着儿子,“我们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绝对不允许到河边去玩水,你怎么就是不听?还偷偷学会了游泳,怎么越长大越不听话了呢?”

“我……我没有,我不会游泳!”尹天石委屈地看着父母。

“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把那孩子救起来的?”尹昊焱也有些生气了。

“我……我看到那个小孩快要淹死了,就赶紧跳下水去救他,”尹天石委屈地分辩着,“我没有跟着他们下水游泳,每次去我都是在岸上坐着,我到现在也不会游泳!”

尹昊焱愣了一下,跟妻子对视了一眼。

“你不会游泳,还敢去救人?”宫子衿仍不相信的。

“我也不知道,”尹天石想了想,有些茫然,“当时就想着要赶紧救人,没想那么多,但是到了水里,我蹬了几下水就上来了,没觉得有多困难。”尹天石看向父亲,“爸,游泳其实很简单,是吧?”

尹昊焱看着儿子,眼神惊疑不定,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没事就好,不过……”他严肃地看着儿子,“以后再也不准去河边玩耍!”

“我只是在岸上玩……”

“岸上玩也不行!你忘了我们平时怎么跟你说的了?”

“好吧……”尹天石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不去就不去。”转身走回卧室。

宫子衿看着儿子怏怏不乐的背影,仍有些不放心。

“昊焱……”

“算了,先别说了,赶紧做晚饭吧。”尹昊焱摆了摆手,转身上楼,神情分明若有所思。

夜深,尹昊焱夫妇洗漱完进入卧室准备入睡。

“昊焱,你说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宫子衿坐在梳妆台前抹着护肤霜,“硬说自己不会游泳,却又救了人起来,我真是想不通,他怎么做到的?”

尹昊焱靠在床头,眉头微锁:“算了,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孩子总是救了人,他这个举动可是很多比他大的孩子都不敢做的,能有这个勇气,有这份舍己救人的心,其实……”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应该赞许,而不是一味地责备他。”

“可是……”

“算了,不说了,孩子没事就好,以后我们也看紧点,尽量让他远离危险和伤害。”尹昊焱翻了个身躺下,“好了,赶紧睡吧。”

尹天石躺在床上心情郁闷根本睡不着,楼上父母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中,父亲的赞许让他不由面露微笑,顿时为自己对父母的不满感到有些惭愧,毕竟父母是担心自己遇到危险才管教得这么严,自己以后还是应该好好听他们的话。

听着楼上母亲的脚步声移动,尹天石忽然一惊,他一直以为父母是在客厅里说话,如果他们是在楼上房间里说话,平时根本就听不到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房门,客厅里早就关了灯关了电视,黑漆漆一片,这么说刚才父母的确是在楼上说话,那他是怎么听到的?尹天石抓了抓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又退回屋里,在床上躺下。想起下午救人时在水里的举动,像是无师自通般的大胆自然,还有这些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怪事,越想越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思索了一会儿,心里打定了主意,站起身换了衣服,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尹昊焱躺在床上也心事重重,翻来覆去睡不着,扭头见妻子已熟睡,轻轻坐起身来下了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他想着儿子的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打算去看看儿子。

他轻手轻脚地下楼,却正看见儿子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尹昊焱疑惑不安,决定悄悄跟在儿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