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你怎么不躲开?伤哪了,快给我看看!”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只听得见远远传来的宇昊的声音,手臂上的刺痛也渐渐地麻木了。我其实很想告诉他,我真的没事,就是老毛病犯了,歇一下就好了,可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了,脑里一阵刺痛,眼前一片漆黑,我终于昏迷了过去。
当我有意识地清醒过来的时候,估计已经是晚上了,因为我睁眼却看任何一丝光亮,我正奇怪为何宇昊不掌灯,这黑灯瞎火的,摔了碰了怎么办。虽然他已然成年,可在我的心里,他却还是那个让我心疼的小孩。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没事,就是老毛病犯了,对了,这都天黑了,你怎么不点蜡烛?虽然在黑暗有利于练习眼睛夜中观物的本领,但也不是挑这种时候吧。”
“你说什么?天黑了?这还是......”
宇昊突然止住的话让我的心里有些愕然,旋即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我,这是看不见了?呵,真是讽刺啊,我引以为豪的双眸,却竟然看不见了,真是一种嘲讽啊。这样看来,想必,我离死亡那一天也不远了。
“没事的,可能只是暂时的,你会没事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会好的了。”
可能是我现在的表情太过绝望,宇昊向来镇定的口吻竟出现了一丝慌乱,我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便不在多说,摸索着走到了门外。宇昊想伸手过来扶着我,可我拒绝了,虽然这么一来,不到片刻,我就撞得浑身是伤,可我却不在乎了。
比起失去这双眼眸,这些痛算得了什么。我的这双眼,并非如凡人般只用来视物,我的眼能看破任何生灵的前世今生,甚至能借助一定的渠道,穿越过去将来,跨越时空改变一切。可如今,这双帮我躲过无数追杀的双眸却没了,我还拿什么来保护自己?
更让我绝望的就是,我要是看不见了,我怎么助他夺位,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皇宫里都是我们的人,直接点来说,应该是我控制下的阴兵。我们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便能一举成功。
可没了这双鬼眼,我便无法随意控制阴兵的行动和思维,由于时间太长,原本无灵识的阴兵早已学会了摄取他人魂魄,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和抢夺自己行动的控制权,只是,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脱离我这双鬼眼的制衡,可如今我却不敢保证了。
我颓然地拖着身体,走到了门外雪地的一棵树旁,当年不过是一棵即将坏死的小树,可如今却早已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我摸着树干,不顾宇昊的反对,轻身一跃,几个翻身,便稳稳地坐在了树干上。
宇昊见拦不住我,又不知怎么劝慰我,便不再多言,只是在树干下坐下陪着树上的我。我已经分不出心神担心他是否会被冷着了,内心里的绝望早已将我淹没,我累得闭起眼,身子一歪,便躺在树干上,任由寒风吹起我的头发,给我带来一丝清醒。
其实,我的双眸能控制阴兵这回事儿,宇昊是知道的,我没瞒过他。在他告诉我,他要夺位的时候,我便已经跟他说过,我不是这个人间的凡人。我虽然记不起我自己的来历,可就单这么一双能通鬼神的眼睛,我就不觉得我只是个凡人。
更何况,近些时日,我对那位八年前被提及的尊上,其实还是有点记忆的。我总会偶然在梦中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然后在清醒时,我便会把他们拼凑在一起,逐渐地,我对我失去的记忆也有了一个概况的推测。
只是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梦里的那人会那样执着地逆天而行,以至于最后被整个三界,群起而攻之,落得个自尽而亡的下场。我想,如果是我,我可能不会这么做,以卵击石,并不是在这个乱世里的生存之道。
想要活久了,过得好了,很多事情你便要懂得圆滑周旋,太过较真,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哪怕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猜得到,宇昊并不只是一个冷宫弃儿,相反,他的身份或许比我更加惊人。
可是,谁在乎呢?谁在乎这些是谎言还是真话呢?只要我们各自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要我们彼此不刀剑相向,谁是谁非,又有谁会执着呢?说到底,他不过是想要再次回到权力的顶峰,而我不过是想借助日后的他的势力,寻找那位尊上的下落,寻找我丢失的记忆。
当然了,不是说,我对他的好是假的,更不可能在一开始便是一场算计,毕竟要是没有他,我可能依旧在江湖上当个忙命杀手,终日活在刀光血影之中,虽危险,却落得个自在,不像现在这般,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皇宫既是给了我安全,却也囚禁了我。
而至于这种种的计量,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他和我,终不是一路人。相遇之初,我并没有看出他的城府之深,只觉得这孩子让人心疼,可接触久了,很多事情便会浮出水面。他凶残狠毒的一面,也渐渐被我知悉。
他虽然在我面前,依旧表现的跟以往无异,可他身上越来越重的杀气和血腥味,却让我明白他其实原本就是这么个人。我想,要是当初没有我的出现,只怕他也会有办法解决,那个贵人和老太监。
但哪怕如此,我还是不愿意用一种敌对的身份对着他,无论当初如何,后来如何,起码在最初的相见里,他给过我理解和支持,以及那一丝丝的暖意,这对于我这种过惯刀口舔血的日子的人来讲,已经足够了,即使他日,我们真的兵戎相见,最起码也不至于太难堪。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在我不自觉间,夺走了我如此多的灵力,以至于我的鬼眼竟全然瞎掉,这种伤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