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药水的作用,我的伤口时而疼痛,时而麻痒,我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再增添疤痕了,伸手从那堆衣服里,掏出两瓶药,一瓶内服,一瓶外敷,这两瓶药都是我自己自制的秘药,对疗伤极为有用,可有一点不好,就是极容易留疤痕,而且疗伤过程中,极为疼痛。
“嘶,痛。”
哎,怎么每次都打在新的部位上,害得我每次都不得不增添上不少伤痕,真是的,这天罚的鞭子是有灵性的吗?怎么每次都给我增添新的伤口,我倒宁愿它打在那些旧伤上,这样我起码不用再增添疤痕了。
其实吧,以前我倒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想着以后会跟佐吾一起去游山玩水,行遍江湖,我就不想再增添伤疤了,毕竟这纵横交错的疤痕也实在是恐怖。我是看惯了,不觉得什么,只是,我不想到时一个不小心,吓跑了他,这样子,我就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当然了,这些也不过是一时的想法了,伤疤什么的,以后再想办法除去吧,现在要紧的是,我怎么把这一身内外伤都迅速地治疗好。这外伤还能靠这药物还有浴池疗伤,只是这内伤倒是很伤脑筋啊。
本来以往有灵玉,再配上我的内服伤药,那么不到一天,再重的内伤都能全然康复,丝毫不会影响我对于灵力的掌控和使用。可现在,没了灵玉,我全身上下又没有半丝灵力,这样,我该怎样才能治好这该死的内伤啊。
嗯,等一下,我好像记得,我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有记载过一个禁术,可强行吸取灵力充当一时之用,虽然不及灵玉的强劲,但也总好过没有。只是,我要怎么才能躲过神族的监测,使用这禁术,吸取周遭的灵力呢?
“佐殇?”
这真是天籁之音啊,佐吾这个时候找我真的再好不过了。
“佐吾,帮我个忙,我需要借用灵玉的能力,弄一个短暂性的结界,以挡住神族的人的监视。”
“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为什么你的气息那么的微弱?”
“我没事,就是距离远了点,所以感应有点差。听着,将灵玉放于你的身前,你给他注入一些灵力,我就可以短暂的借用它的力量了。”
佐吾听我如此着急的口吻,倒也没有再细问,便按我说的,给灵玉注入了一些灵力,我借这一丝力量,赶紧造了一个结界,然后强行冲破穴位,开启了禁术,吸取了周遭的一些灵力,来疗治内伤。
很快我的内伤便好的差不多了,而这结界也即将支撑不下去了,于是,我简单地交代了佐吾,便断了联络,专心疗我的外伤了。我不是不想跟佐吾多说几句,可神族的巡逻监测可不是吹牛的,我再拖长时间,只怕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断断续续地跟佐吾取得了联系,偶尔谈几句我的现状,当然了,我不会将真实情况都告诉他,我们远隔万里,哪怕告知他一切,有的不过是担心罢了,什么都做不到。
与其这样子两个人不好受,倒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承担了吧,况且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他已经被我拖进了这个局里,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我又何必再平添他的烦恼呢。
可是,这时的我并不知道,其实这个局,并不是我拉他进来的,相反,确切点来说,是在他的一步步诱导下,我彻底地陷进了这个局里,然后万劫不复。他为了布下这个局,费劲了一切的心思,只为了保全他的族人,而我为了这个局,失去了一切。
或许这就是对我背叛族人的报应吧,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四个月后,天罚结束,我拖着一身的伤痕,慢慢地挪出了天牢。
“出来了?怎么样,这天罚的滋味如何啊?”
“也没什么,不过你要是感兴趣的,你可以进去试试,说不定你会爱上这种能够感觉得,你不就是个被虐狂吗?跟那个守卫的事情,我们神族有谁不知,只是大家都不说罢了,可不说,你以为,就没人知道了吗?大家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口罢了。”
“行了,不要吵了,殇儿,你别总是这样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他好歹也是你的同门。出来了,就赶紧去疗伤,三日后,便是你参加审判官考核的时候,到时候别又说因伤上不了考场。”
我忍着痛,行了礼,表示知道了。于是,师傅便带着那人一起离开了。至于我,当然是自己走去后山腰,自行疗伤去了。对于他们来讲,我不过就是个打不死的怪物,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对她们还有利用价值,那么他们就不会让我死去。
至于这种时冷时热的关心,都不过是跟自身利益挂钩的罢了。我要是死在了考核场上,这个跟我死对头的人,便会成为师傅唯一剩下的徒弟了,这样子,他的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了。但我要是没死在考核场上,那我就是下一任的审判官,那到时候死的人便是他了。
而我的好师傅,自然是谁都不想得罪的,他既不想得罪我,也不想失去我的这个死对头,毕竟现在一切未定,我和他,到底谁死谁生还不知道,而这个审判官的位置,我到底能不能真的坐上去,甚至坐稳,都是未知之数,所以自然是两方平衡是最好的。
这虚伪的关心啊,虽然自小便是这样,别人早就习惯了,但我,却是怎么都习惯不了。我有时都怀疑,是不是我的情缘并没有被斩断,不然为什么在神族,就我这么一个人,回去对别人有那么多的情感呢?
“佐殇?”
哪来的声音?这是佐吾的声音?他用灵玉跟我隔空传音?
“佐吾,是你吗?我是佐殇,我在,你还好吗?”
“你去哪了?我每天都在联系你,四年了,你都全无回复,直到今天,你才回应我,我以为你早就忘记我了。”
四年,对啊,神族的日子跟凡间可不是一个计量方式啊。我在天牢的四个月,却是佐吾的四年啊。
“抱歉呢,一回到神族,便有被师傅派发了任务,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时间联络你。”
“你的声音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嘶哑?”
能不嘶哑吗?我的喉咙都被划伤了,声带自然受损了,神族的天罚可不是谁都能承受下来的,更不是谁都能在天罚之后存活下来的。
“我没事,就是刚刚做完任务,还没来得及喝水,所以嗓子有些嘶哑。”我尽量放轻了声音说道。
“你在禁地里还好吗?有别的人闯进去了吗?”
“一碰到界限就魂飞魄散了,哪还能进来?”
那就好,这起码证明在这段时间师傅并未去过禁地,不然,估计现在跟我聊天的就不是佐吾,而是一具尸体了。不过,我的速度得加快了,如果师傅突发奇想,想要去禁地一趟,那就什么都完了。
“佐吾,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有事情要忙,如无意外,我要是能顺利解决的话,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是审判官的考核吗?”
听到他这么问,我沉默了,没再出声。这件事我一早就告诉过他,他也知道其中的危险,我不愿再在这个节骨眼跟他细谈这件事。哪怕安慰和宽心,我都不想让他提及。此时此刻,我已经有点后悔,为何要把灵玉交给他了。
我真的害怕,要是这次不能活下来,那我给他的那块灵玉,便会成为高高悬在他脖子上的利刃,会让他一刀毙命的,我或许真的不该这么自私,自私地想让这个人记住我,自私地不想让他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地将我遗忘,可这份自私,却会夺了他的命。
“佐殇,答应我,你会回来的。”
佐吾,我多么想答应你,我一定能回来的,可我要是没有受这天罚,过考核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我刚受完天罚,浑身筋骨几乎都断掉了,还有数不尽的内伤,还有外伤,我能站着走路就很不错了,这样子重伤的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考核那一天。
每次受完天罚,总有比平常多百倍的人来刺伤我,像是他们觉得,重伤的我更好下手吧。可平日里,躲避这些追杀,倒也还不算一件难事,只要用灵玉的力量,设下一个死阵,而我躲在阵法中央疗伤,这样不管怎样的强敌过来,都不足畏惧了。
可现在,我没有了灵玉,身上的灵力为了低档天罚也用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了,就算我用秘药,强行催发体内的真气,只怕也不足以疗好这一身的伤。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疗好了伤,可我的武力值也大大的下滑,我该怎么样躲掉这几日的追杀啊。
“佐殇?”
“嗯,我在,我答应你,我会尽我的全力回来的,我还等着和你一起踏遍万里江山,赏尽山河美景呢。”
“佐殇,有机会,我一定会记得我的承诺的。”
那时的我只顾着为他的话,而乐得傻乎乎的,却全然没有细想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是说有机会一定记得这个承诺,却不是说,我会兑现这个承诺。他只是想要记得,却从未想要去做。可那时的我却并没有去认真研读他的这番话,以至于在最后,我输得一败涂地。
他于我而言,是生命中绝无仅有的重要之人,甚至于在后来,当我成年后,我将他当成我命中的伴侣,可他呢,呵,我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个过客,一份记忆,比起他的族人,比起那些摧残他的同伴,家人,我这个心系他安危的外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你要跟我一起留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也很想留在这里,可我背负的宿命,却注定我过不了这样平静的日子。
“你留在这吧,这里很安全,魔族的人进不来,你可以安心的待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神族的禁地,历来只有审判官可以进入,其余人等,一旦靠近,都会魂消魄散。我之前给你的药物里有蕴含了我的灵力,所以除了我,只有你能安然无恙地呆在这里。”
只是这么一来,我就必须成为真正的审判官了,不然,要是让师傅或者其他的继承者进入这片禁地,只怕他的性命就堪忧了。可要成为审判官,我必须经历那四关生死考验,要是我死在了其中的一道关卡里,他该怎么办呢?无法抗争命运的人,不该再增加多一个了。
“这是我的灵玉,你拿着它便随时都能跟我联络,也能保证你在这里的安全,如果有一天,真的有别人进到这个禁地,这块灵玉的力量足够保你一命。”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说完,他便将灵玉塞回进我的手里。
“这不是保护,这是朋友间的牵挂,我要成为审判官,就必须要跨过四道生死关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安然地活下来,所以,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那里,我希望,至少这个天地间还有人记得我曾经存在过。”
“你不是不愿意成为审判官吗?你是为了我?”他皱着眉问道。
我摇了摇头,其实哪怕我在不愿意成为审判官,我还是躲避不了这个命运,在神族,只有胜者才能生存下来,一旦被打败,一旦被淘汰,那么灵渊便是我们的归宿,所以,我才会想要在每次出任务之时都多去其他地方看看,我怕我真的没有机会了。
不过,将灵玉给他既是为了护着他,也是我的一点私心,我想让他记住我,我怕漫长岁月里,他会贱贱地忘记我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却又突然消失掉的人。
审判官之所以没有名字,淡然处世,我想这跟他的记忆很有关系,我很怕,要是我真的活下来了,成为了审判官,可我却忘记了他,那我该怎么办呢?这个我难得拥有的朋友,难得找到的同伴,就这么转瞬即逝,如同昙花一现一般,这样,我会舍不得的。
所以,哪怕将灵玉,这种比生命还重要的物品交给他,我也想赌一次,赌他不会背叛我,赌他不会忘记我,赌我自己会记得这些前尘往事,而回来找他。哪怕我真的不记得了,只要他还记得我,那么我们就还会有相见的那一日。
“没了灵玉,你能过得了那考验的四关?我曾在魔族听闻,审判官的考核堪比炼狱,私在其中的人数不胜数。而灵玉,则是神族之人所有灵力的所在,你要是给了我,你怎么过那关卡?”
他有点着急地说道。
“还有,要是这灵玉被毁,所属之人的记忆和生命都会出现问题,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你不觉得很冒险吗?”
我听着他这么说,心里却一点都不再害怕了,连那仅剩的一点疑虑都全然消失了。是的,我不怕,因为我愿意为你赌上这一条命,我愿意为了这份自由,这份情感,拼上我有的一切。
刚刚我还在疑惑,只因我还没想明白,想清楚,可此刻,我明白了,也就不害怕了,其实也不过如是,何惧之有呢?
“你会背叛我吗?”我看着他,笑着问道。
他有些吃惊的样子看了我一眼,眼神却有些犹疑,过了好一会儿,他好像下了个决定似的,正要开口,我却伸出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用说了,你的处境并不比我好,见识的人心险恶并不比我少,这种承诺的话用不着勉强说出口,我给你灵玉,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相信我自己没有看错人,我相信我自己没认错同伴。”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我,久久都没有挪开视线。我淡然地笑了笑,便准备带他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却不想心口一痛,我整个人痛呼一声,便跪在了沙地上。
“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听到我的痛呼声,回头一看,便看见我疼的额间不断冒着细汗,难受的整张脸都快要皱起来似的。于是,便赶紧转身走过来,看看我的情况。我很想出言安慰他,可我已经做不到了,我知道留给我和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是师傅的紧急召唤,只怕我再不愿意走,也必须离开了。我细细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担心专注的眼眸,心底不禁浮上一丝苦意。
“佐吾,佐儿,不要忘记我,我......”
“佐殇,不要!”
真是的,连完整的一次好好的告别,我都没能做得到,抱歉呢,佐儿,我来不及跟你说再见,来不及告诉你,其实我有点喜欢你,我不知道情之所起,我仅仅知道的是,你的在乎,你给我的姓氏,你的纠结,你的彷徨,你的无助,你的信任,这些都让我深深地眷恋着。
但这都不是我喜欢你的理由,我喜欢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是你,你是佐吾,你是第一个把我当成朋友的人,没有算计,没有步步为营,没有所有的阴险诡计,有的只是你和我的情谊,有的只是你和我对彼此的在意,仅仅是这样而已。
佐吾,惟愿我们仍有相见之日,惟愿那一日,我们还能记得彼此,惟愿你我永不刀剑相向,惟愿终有一日,可以与你,踏遍千山万里,看尽山河风光,喝尽世间美酒,吃遍天下美食,赏尽盛世的繁华。
“唔......”
“醒了?”
“参见师傅。”
当我醒转过来时,眼前看到的便是站在我面前的师傅,正想俯身问候,却不想牵动了四周的铁链,我才发现原来我又被囚在了天牢里。
宇昊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执着,我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我能说的已经都说完了,他要是依旧如此,我也无奈他何了。
“你看到了什么?”
“她的眼睛,还有她的身型,都是经过后天改造的,一个特意改造的药人,出现在你的后宫,并毫无幼时在京城生活的痕迹,而她的兄长也在一战之后成为了你最信任的人,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这一件一件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可只要放在一起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我知道,她是西域人,而我也知道,他们一家都是西域派来刺杀我的秘史,但我不在意,我需要他们,我要让他们帮我引出一个人,一个不应该活在世上的人,然后让他永远地消失。”
宇昊语气里的狠辣,让我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如今的他,情感起伏如此之大?那种彻骨的恨意,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那都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甚至超过百年。
不过我没有问下去,那时的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自己不想为外人道的情感,既然那是他一个人的仇恨,我又何必去干涉过多呢?
然而在很多年后,当一切物是人非,当我执剑站在这个院子里,追问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的设计时,他的惨然一笑,让我想起现在的场景,我不禁后悔不及。
如果那时候,我接着问下去,我和他会否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如果我再多在意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兵行险着,以至于到最后,功败垂成,命丧黄泉。这锦绣江山,竟成了他最后丧命的所在。
“我曾经告诉过你,仇恨对任何事情都毫无改变,它只会让你坠入地狱,永不翻身。”
“殇儿,如果我告诉你,这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爱呢?我不想失去一个人,我不想失去一份爱,我宁愿为了这个人,变成一个暴虐成性的君王,只为能震慑四方,护她安危,如今我更是为了她不再离开,而除掉最后的隐患,你觉得这样子的爱会让我坠入地狱吗?”
我静静地听着他这番话,心底的情感终是忍不住翻腾起来。为什么这个人有时候是那样的傻,为了不可能得到的一份情感,那样的不计一切呢?可有时候,却又可以为了目的,不惜利用所有的人,周遭的一切。宇昊,到底哪个才是你,又或者说,这就是真正的你。
“宇昊,有些东西强求不来的,你可以用手段和实力去夺得你想要的一切,可世间总有例外的,不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赌上一切,这样,你会失去更多的。”
“呵,殇儿,我能理解成你是担心我吗?你这么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呢。”
哎,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既如此不肯放手,便也由他去吧。世间痴儿,多他不多,少他不少,有些话,劝别人容易,劝自己却难,说他一念执着,我又何尝不是啊,那个人还不是一样。
他执着于我,我执念那个人,那个人一心只为自己的家族,我们就像个死循环的圈子,永远都在向对方跑去,可却不肯回头看看。我们为了一个执念,为了一个人,毁掉了我们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已经得到的生活,放弃对未来的期许,可这样真的值得吗?
我真的不会回答了,看着宇昊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对自己的过去执念不放手的自己,对真相的苦苦追寻,可到了知道的那一刻,到了一切明了的时候,我却那样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去追寻这个答案。
如果我还是像从前那样,一无所知,我可能会快乐很多,或许我会依旧迷茫,或许我会依旧每天过着你死我亡,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可,那样子的血腥日子,却是我最自由的时候,也是我最无恨,安然的时候。
心里是安然自若的,那无论外界如何改变,又与我何干呢?可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不用去猜任何的事情,我不用去推敲任何的问题,我不用去度量任何的勾心斗角,可事实是,我在一深陷其中,难以脱身。
“宇昊,舞剑给我看看吧,也算是解了我的剑瘾。”
他听罢,开心地让侍卫去拿他的剑,然后便在院子里,打起我当初教他的武功。啊,我曾经最厌恶厮杀,最不想执剑,可此刻,我多想能像从前那样,执剑挥舞,杀敌如麻。那种畅快淋漓,比起喝无数的美酒都要好。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明明不愿意成为那样子的人,可你却具备了那种的潜质,而你也最终遇上了那样的环境,最后,等你醒悟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当初那个,你最不愿意成为的人,而这一切竟那样的水到渠成,或许,这就是命运吧,无法抵抗。
“来来来,吃点心了,我告诉你,我这次花了很多心思的,你别又说不好吃,你要再说不好吃,我就......”灵使捧着一大堆的点心,从院子外面,边叫嚷着边进来。
“你就怎么样啊?”我扭头看向话说了一半就不敢说下去的他,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呵,我就,我就再做过呗。”他愤愤不平地低声说道。
我乐得不行,这灵使啊,也就现在是这个样,以前他可嚣张了,天天都在那里一副我知道一切,可我就是不告诉你的死样。那时候啊,把我给急得,就想把他啊,往死里揍,最好啊,把他打得,把真相都吐干净了。
不过最后事实证明,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实力才是决胜一切的关键啊,人啊,还是要靠自己的是不是,除了自己,谁都是最不靠谱的存在。
“嗯,这次的不错,下次换点新口味,别老做这种,腻得慌。”我边嚼着嘴里的美味,边不忘给他布置下一次的任务。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呵,我知道了些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就是不懂,这一世,明明我比那人更早认识你,更早认可你,更早给予你这世上难得的温暖,明明我做的比他好,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爱上我,你只愿意无条件地纵容我,却不会把我放在爱人的地位上考虑我!”
我听着他那近乎疯狂的声音,我都能想象到,此刻的他的脸上该是何等扭曲的神情。这个孩子,终究是毁在了我的手上,如今走到了这种局面,我到底是该怪他呢,还是怪我自己?是我自己的一时贪恋给了他希望,还是他的贪念毁掉了这一切?
我突然觉得很累,这种累不是像平时练武后的劳累,也不是被人追杀四处躲避时的力竭之态,而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难过。虽说到了后来,我们彼此间都有相互利用,不过是互为棋子的关系,可我对他的宠溺不是假的,他对我的依赖也是真的。
这些情谊不假,我们也不假,假的是,我们误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都以为,我们能放下过去,忘记曾经的自己,选择现在的生活。可惜,我们还是走了回头路,我们还是无法放弃过去。
我放不下丢掉的记忆,他执着于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历代帝王都不断追求的长生,因此,在最后,我们别无他选,只能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殇儿,我做到了历代帝王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万里江山,万两黄金,无数珍宝,只要你愿意,你将与我共享,你和我都将是这个世间最高贵的存在,我们会站在最高处,俯视一切,让万民称臣,享生世荣华。”
“所以,你就为了这些,弄瞎了我的鬼眼,让我这个瞎子只能永远依附你,沦为你的玩偶?这就是你给我的尊重?这就是我为你杀你无数的人,护着你一路成王的最后结局?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宇昊,不要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那谁和你是一路人?那个害得你只剩下一魂一魄的尊上,那个害得你坠入灵渊,历尽劫难的男人?宇殇,你不觉得你在犯贱吗?他把你害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还眼巴巴地要找回他,可我呢,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称王,你却对我百般嘲讽!”
我在这一刻才终于发现,我们都错了,我为爱而生,为情而亡,他为权而生,因贪而亡,我们这截然不同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是同类呢?真是可笑!
我弯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便信步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你要去找他吗?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身后传来一阵劲烈的掌风,我真的没有想到,当初教他的武功,如今却变成了杀我灭口的工具。我皱眉闪开,不愿与他为敌,快步走到门外,便想循着记忆,离开这里。
“给我拦住她!”
他一声令下,我顿时觉得,周围全是早已脱离我操控的阴兵。难怪我的鬼眼会瞎掉,这么多阴兵的暗中反噬,我能拖到现在才瞎,已经是大幸了,只是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谋划好这一切的?
这些年,我和他几乎形影不离,他怎么会有这些时间,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一步步的谋划?我想了想,还是没弄懂这一切,也就不再纠结。何况,已经和阴兵交上手的我,已经再也来不及弄明白这一切了。
“唔!”
几个回合下来,我终是无法力敌,毕竟这些阴兵可是刀剑不入的,而我却又没了一双招子。要不是在最后一刻,他下令要活的,我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周围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我的身上阵阵发冷,被无数冰刃重重的压在背上,这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啊。
我吐出了几口血水,想挣扎地爬起来,却被一把地打下去,疼得好像背脊都断掉了似的。
“关入天牢。”
“是!”
“好生看待,没我的命令,不准动刑,违令者,斩!”
然后我便被一群人架着,拖进了天牢里。我被扔垃圾般丢进了一个牢房里,接着便是铁链上锁的声音,还有重重牢门关闭的声响。我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坐到了角落里,直到碰到了墙壁,我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他倒是没废掉我的武功,但就现在的伤,哪怕是插翅我都飞不出去了。更何况,就我现在这么个状况,又是瞎,又是浑身的伤,哪怕让我逃出去了,我也只会死在其他杀手手里。
不过现在困住我的并不是这身上的重伤,再严重的伤,我都安然无恙,何况是这区区外伤。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要怎么才能夺回这双鬼眼。我的鬼眼在真正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真的瞎了,只是被反噬了而已,也就是操纵它的力量被夺走了。
所以,只要我能想办法暂时制住阴兵的行动,趁机夺回主导权,一切便能够迎刃而解了。只是,在这种时候,我上哪找那么强大的魂魄之力啊!
我正苦恼不已,一个身影却突然在我的脑海里闪过,对了,还有他,虽只有一缕魂魄,却是上古的魂魄,要是他能助我一臂之力,或许,这天牢便不难攻破了。可,我该怎么联络到他,又如何劝服他跟我站在同一条阵线,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免费的买卖啊。
在不断地算计和谋划下,我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太多事情的发生已经让我筋疲力竭,再加上这内外伤,哪怕周围潜伏着种种危险,我也不得不先休息一下,等精神稍微清醒一点再来想明白这一切。
宇昊能如此精密地布置这一切绝非偶然,而那一缕在八年前便出现过的幽魂更不是一次幻觉,这层层叠叠的迷雾,这一环扣一环的阴谋,只怕我得重头捋一捋了,不然如何找出其中的破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