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南园华尔兹
马蹄声哒哒响起,阳光带上了一丝暖意,早春时候,路面一些野花已经绽开。
微风和煦,扬起瘦削女郎的黑发。
南园像园林迷宫一样,绿色的灌木墙将前方的风景遮挡住。
不一会,到了高大的欧式建筑前。
付琳下了车,面前的朱红大门打开,金发男人正站在门口,向她伸出手。
付琳抬手放在他的手心,微风吹拂男人的金发,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
“借你的琴房一用。”她勾起嘴角,笑道。
纯粹的礼貌笑容。
“你倒是学的有几分像了。”白冰调笑地说。
进入别墅,白冰的琴房比起西堡的要小得多,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
付琳的手放在象牙白的琴键上,按照苏落禾教授的指法,先从简单的乐曲开始。
“试试这首,你会喜欢的。”白冰将一本乐谱摊开放在付琳面前。
“《cut in love》,”付琳轻喃乐曲的名字,小指按下琴键。
哒——
清脆的清音响起,尾处带着一点浊音。
这首乐曲的节奏感极强,很是动听,给人带来一种孤独舞者的意境。
台下没有观众,台上没有灯光,孤独的木偶独自舞动,永不放弃。
一个重音落下,将整首乐曲推向高潮,像与黑暗痛苦争斗的困兽。
一曲终了,女郎优雅地停下双手,白色的眼纱让人难以看清她的喜怒哀乐。
“很好听,白先生。我很喜欢。”付琳淡淡地说着这句话。
“有兴趣提前练习一下华尔兹么?”金发男人将一边放着的留声机打开,珍藏的唱片旋转,金色的喇叭放出美妙的音乐。
他像付琳伸出手,像个完美的绅士。
瘦削女郎的纤手搭在白冰的手心,她站起身来,微曲身体作出该有的礼仪。
在国内的芦丁画廊,晚会应酬并不少,但华尔兹付琳并不熟,在宴席上,更多时候她都习惯早退,或者站在一边。
和白冰靠得这样近,她好像又能闻到白罂粟的香气了,即使很淡,但是也能被付琳察觉到。
白冰的大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为了让她尽快进入状态,他故意放慢了步调。
“对……宝贝,像这样。”金发男人低头,他的声线迷人,带着恶魔低语般喑哑。
那是一种难以抵抗的诱惑。
“为什么叫我‘宝贝’呢,白先生。”付琳皱起眉头,眼纱下的眸子疑惑地看向他。
男人的脸当真好看极了,五官如同天匠雕刻,狭长的银眸映着面前女郎的模样。
付琳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有一丝恍然,却很快恢复了清明。
他微笑着,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白先生,你的眼睛和您母亲的一样,真好看。”付琳淡淡道。
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紧,付琳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扯,瞬间到了白冰的怀里。
“接下来的动作,你可以仰腰,如果你在舞池的中心,这将使你亮眼无比。”白冰笑着说,银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付琳推开了他,后退着拉开一定距离。
她想说什么,大声说出些什么,最终只能扯了扯嘴角,轻叹道,“白先生,这种笑不达眼底的微笑,不能称作绅士,我也不能称作淑女,我们两个就像是伪君子一样。”
瘦削女郎转身朝窗边走去,这里的房间临近白宅边缘的高墙,高墙那头是葱葱绿树。
付琳双手搭在窗台上,望着流云漂浮的天空。
“我们不是绅士,只是商人。”金发男人向她走来,声音低沉。
“我好像忘了什么,对了你之前给了我付长东电话,我还没联系他呢。”付琳抬起嘴角,又想起自己身上还没有一部手机。
白冰从裤兜中拿出墨色的手机,递给付琳。
她有些忐忑,拿出那张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付长东的联系方式。
“麻烦,我需要回避一下。”付琳的话音刚落,金发男人便自动抬脚走到了门外。
嘟……
电话拨通中的声音,她的心一点一点化为冰冷。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也放不下那份怨恨与厌恶。
“喂!——”
接通了,电话那头的男人的声音沙哑,嗓门极大。
“谁……谁啊,养老院的吗?”
他有些口齿不清,应该是喝了许多酒的缘故吧。
付琳嘴角抬了抬,眼中露出一丝讥讽,这么多年,付长东还是死性不改。
“是我,付琳。”
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联系这个男人干嘛。
或许该问问自己失去记忆的事。
“付……付琳!”男人的声音顿住,下一刻他开始痛苦地大叫起来。
电话里的噪音让付琳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付琳,你到底是谁的种!乔贤秀告诉你没有!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乔贤秀那个贱人果然给我带绿帽子!”付长东突然破口大骂。
他显然愤怒至极,话语中夹杂着急促的喘息。
付琳原本心中升腾起来的厌恶与愤怒在此刻停滞,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脚有些发凉。
她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指责。
下一秒,付琳有些失控地冲着那边大吼,“付长东,你哪来的脸面来指责妈妈,带绿帽子……真是可笑,我宁愿妈妈给你带了绿帽子,我不是你的女儿?你这样说,我还真是高兴!”
真是个死不悔改的男人!
“我拿你的头发去做了DNA鉴定,你跟我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那头的男人愤怒地吼出。
这句话出口,付琳愣住了。
没有血缘关系么。
“不可能,我妈不可能是那种人。”付琳摇头,说着这句话。“你喝醉了,付长东,头脑根本不清醒。”
不可相信,就跟以前,他欠债了想办法从母亲手里骗去钱财一样。
“她要不是偷人,要么就是帮别人养女儿,乔贤秀以前还给我生了个怪物,还取名叫付桃!”付长东咒骂着,“这种女人,我当初就不该取她,生个怪物,只有一只眼睛,像虫子一样!居然,居然还是我的种哈哈!”
他像是疯了一样,癫狂地笑起来,话语断断续续。
“乔贤秀,以前叫乔秀,就是怪物女人,用妖术把我给迷住了,不然我怎么会跟这种女人结婚!”
这句话说完的刹那,付琳的手脚凉得可怕,她的心好像坠入了冰窖一样。
她不相信付长东所说,更痛恨这个男人的自私。
怎么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不可原谅。
明明……明明曾经全接受着别人的复出,像寄生虫一样的男人,最后还要埋怨死去的宿主吗……
“你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缺点,付长东!”她的声音嘶哑,恨不得将那个酗酒的男人撕碎,“就算你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妈妈生下了一个怪物,难道不是你自己成天喝酒抽烟造成的吗,不是天天让妈妈在外面做苦活造成的吗!”
“你一个大男人,只知道在外面赌博,只知道自怨自艾,明明靠着女人养活,还要有脸维持你的大男子主义!妈妈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每天被你打骂着,还是温柔地将家庭照顾好,还是替你还债!”
付琳愤恨地吼着。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裹着灰色的眼妆滑落在她白皙的脸蛋上。
心如同撕裂。
“你这样的人,死掉就好了。”她嘶哑着声音,深深咒怨。
“就算,你跟其他女人结婚,也只会是拖累别人一辈子。”付琳咬牙切齿。
“所以你这样的人,死掉就好了。”
她挂掉了电话,身体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
白色眼纱下,她脸上淌着灰色的眼泪。
英俊的金发男人走到付琳身前,递来一张方帕。
“很抱歉。”付琳的声音有些沙哑。
擦干眼泪,她故作镇定地看向窗外的风景。
糟糕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