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这是准备吐丝啊

奇怪的是,我话音刚落,顿时感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四下望去,居然是陆临!难不成……他听到了我方才说的话?

顷刻间整颗心皱成了一团。

我在怕什么?

分明他根本没有说清楚,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主动勾搭的我,又送了我浮沉戒,还在我危难之际出手相助……那时候为了气他我特意勾搭了纪乾楼,他也的确是吃醋了,每晚共枕而眠,他总是紧紧地拥住我,生怕丢失了什么……

可为何现在出现在我跟前的女子,偏偏是他定下来的妻子!

而且她的手上还带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浮沉戒,难不成是他对于每个有意思的姑娘都会送的么!

他是上仙,我算什么,不过是一介小女子,而且什么都不会,连修仙都不行,只能修灵!

他拥有千山万水,我只不过是他风景里的一棵树,他打马而过,匆匆一瞥过后便去向了一个美好的远方。

只有我,把那一瞬间的驻足当成了一生。

犹记得那一晚上,他说:“你是我爱的……芦笙啊。”

那时候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下,跟自己说他不过是意识不清有些混乱,而如今这个未婚妻如此真实地站在我跟前,我还能说什么!

我撤除了结界,琢玉当即朝着陆临飞奔过去,像个孩子似的挽着他的胳膊跟他说这说那,脸上的笑容比过了四月的梨花。

而我,只身一人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原本的房间走过去,坚硬的石板路硌得我的脚有些疼,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当初宁家被灭门,我不就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么?再丢失一个陆临又能如何?

孑然一身,浪迹天涯。

或者去妖界追寻父母的影踪,去寻求一个真相。

都好,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让我看见那个人,那个总是放着事情不告诉我,让我完全捉摸不透的人。

“陆临,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血液上涌到额头,我忍不住捂住了跳动的心脏,很明显的能够觉察到,某一刻它忽然顿了一下,随后才重新恢复了动力。

陆临。

这两个字就像是我此生的梦魇,本以为我不会在意这个人,也不会喜欢这个人。可到了如今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是很在意很在意他。

哪怕他那一张嘴比蛇信子还要毒上七分,哪怕他如同雾里的城,我根本看不清,哪怕他藏了很多很多的秘密,我都无从知晓。

对了,说到秘密,公子归不是号称听天下么,知万物之声,晓天下之秘,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一找他,把陆临没有告知我的那些事情全部弄清楚。

“你还好吧?”

冷不丁的,一双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那人是我简瑶师姐。

指尖覆上了我冰冷的脸颊,简瑶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心疼:“这些时间以来你承受了太多,他这个未婚妻来的正是时候。”

“为什么这么说?”

“这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早点发生了,就可以早些做出选择。”

似乎是有些道理。

眼前浮现了两个人相依相偎的身影,我苍白地笑了笑,拨开低垂的树叶,跟随简瑶转过一个回廊,便是沉默了。

面对这样的情形,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记得曾经简瑶跟我说陆临和纪乾楼都挺好的,选一个就好。

我说陆临能够带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多年前已经相识,我与他,还有意识空间里面那个人,那些场景,似乎全都出现过。

只是我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

“陆临……”

那甜甜的呼唤再次回荡在脑海,正是方才那种语气,她那欢愉的表情仍旧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我轻轻叹息:“他们两个,其实还是挺般配的。”

天色已晚,淡淡的月光笼罩着乌陵城,也为宁家古宅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幽幽的叹息声里,我一个人抱着晒好的被褥发呆。

简瑶已经被我支开了,或许这种时候我需要一个人来陪着我发呆,但我更喜欢的是自己静静地待着。

脑海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停地游走,从我到芦笙再到琢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些什么,反正思绪是乱的很,如同一团怎么扯也扯不顺的乱麻。

“笃笃笃。”

甚有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直觉告诉我是简瑶,于是我将脑袋埋在被褥里面,在床榻上面翻了个身,随口应了句:“阿姐,我已经睡了。”

“是我。”

清朗的声线从单薄的木门那边透过来,穿过了门缝,一直游走到我的心底。

我像是被电了一下,四肢都如同木头一般忽然失去了知觉,但只是一瞬间,我就把刚刚抬起来的额头再一次埋进了被褥里面。

既然是陆临的话,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眼风从门栓上扫过,还好,已经把门给插好了,那就不怕了。

于是我合上了双眼,干涩的眼睑刚一接触,立刻就听见“嘭”的剧烈声响,两扇木门居然被生生地踢开了!

意料之中的画面,扪心自问,我其实还是希望陆临能够进来跟我解释解释的,若是我实在不想看见他,那么我就会在门边设置结界。

然而我没有。

清冷的月光投在陆临身上,他的影子渐渐地游移过来,寒冷一寸一寸充斥着整个房间,我不由得将被褥再扯过来一些,直到将我全部包裹起来。

好像这样就能够免除一些伤害似的。

“你这是准备吐丝啊?”

陆临忽然间冒出来这么一句没有任何缘由的话,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把脑袋对准了墙壁,就是不搭理他。

感觉到怀里的被褥开始下滑,我便是死死地扣住了怀里的被褥,生怕陆临将我这最后的庇护所也给弄走。

可陆临丝毫不理会我这种行为,狠狠一下拽了过去,我的被褥便是彻底地落在了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瑟缩在墙边,抱着膝盖像是受了惊的小猫咪。

陆临双手撑在床榻上面,歪着脑袋看我:“所以你这是……受刺激了?”

谁受刺激了!

就算是受刺激了,我能让你这么轻易地看出来?然后向你屈服?

想都别想!

我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指着那由于暴力被扯在地上的被褥,理直气壮地说:“把它给我!我要吐丝!”

当成蚕有什么不好,把自己包裹起来,不去管那些是是非非,多清净。

然而陆临轻轻扫了一眼地上的被褥,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那棱角显得有些生硬,偏偏他说的话又是那么无关风月:“蚕茧都没了,就别装蚕了吧?”

我恨不得一巴掌拍在那欠揍的一张脸上!

咬了咬牙关,我愤愤地吐出一口气,问:“陆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要做什么吗?”

“哦?”

又是这么高冷的一个字扔过来,我的耐心终于是被消磨干净了。

“把你的脸给打肿!”我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了要把他打肿,却并没有付出什么实际行动,嘴上却没有闲着,巴拉巴拉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打肿了你看你未婚妻还喜欢你么!看看那些姑娘还是分分钟想着勾搭你吗!最好把你的腿也给打断,这样就没有人在意你了!这样就……”

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守着你了。

可话说一半,我又生生地把它给咽了下去,陆临欺身上前,骨节分明的手将我的手臂拢过来,手心正对着他的右边脸颊。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来,打!”

说着,他还故意拿我的手往他脸上蹭,指尖碰到那光滑的皮肤,我忍不住费力地将它抽回来,可胳膊肘刚刚弯了弯,陆临却丝毫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又把我的手臂扯了过去。

只觉得这关节都要断了。

我扭了扭胳膊,使劲掐了他一下,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放,那我只好滑下床榻,准备把我那被糟蹋的唯一一床被褥给捡起来。

理由是:“打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陆临总算是松开了我,任我将那可怜的被褥抱了起来,可当我回过身来,居然发现他在不要脸地宽衣!

“喂!”

我踢了踢他的小腿,他依然纹丝不动,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而还振振有词:“你不是说还不如好好睡一觉么?”

“你有病啊!”我把被褥扔在床榻上,像个泼妇似的叉着腰,试图和陆临划清界限,“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未婚妻又在这里,你好意思污蔑我的清白?”

他坐在床榻上开始脱靴子,头也不抬:“又不是没睡过。”

“哦!你身为上仙居然可以说出来这种话,你简直是把仙界的脸都丢尽了!明明有未婚妻,温香软玉在怀,你还勾三搭四!一个芦笙也就算了,居然还搭上本姑娘!你是非要把本姑娘祸害到死才罢休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不由得费力地喘了口气,似乎话里有什么刺激到了陆临,就在我喘息的空档他又死死地抱住了我。

低沉的声音缠绕在耳畔。

他说:“你不能死,也不能离开。”

然而我费力地将他推开,隔了一步的距离,十分认真地跟他摊牌:“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