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娘!你找我?”杨绢儿一身橘色镶毛袍子,项戴金镶玉凤尾富贵锁,夹着一股子冷气奔了进来。

侯夫人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脸上扬起少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伸手亲腻地把她搂在怀中,又伸手摸摸她的小手,皱眉怒道:“你的两个丫鬟呢?怎地如此不上心?”

杨绢儿在她怀里撒娇道:“她们在后头,我这不是想娘了吗?”

“好孩子,快见过你三嫂子。”侯夫人轻轻拍拍她的背。

杨绢儿这才发现木柔桑在此,原本侯夫人还担心她会说出什么难听的,忙朝周边服侍的人使了个眼色,只留下几个心腹,其余地都悄悄退了出去。

木柔桑心中冷笑不已,这是怕又传出不利杨绢儿名声的事吧。

“咦,原来小嫂子也在此啊,绢儿见过小嫂。”杨绢儿很规矩地行了半礼,也不等木柔桑示意,便自个儿起来了,这到也罢,左右木柔桑没对她抱什么期望。

但是杨绢儿的下一个动作却是吓到她了,只见杨绢儿招来丫搬了秀敦坐于她身侧,又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一副姑嫂和睦图,惊得木柔桑后背发凉,心中暗骂杨子轩昨儿太性急了,偏把这事儿给忘了问他。

“母亲,四妹妹越发娇俏可人了。”

侯夫人心里也犯嘀咕,这孩子是惊风了吧,怎么对着个庶嫂这般好态度?

“唉,能像你一般乖巧懂事,我便能心安了。”侯夫人便是在此时也不忘拿话套她。

木柔桑低垂下眼睑不知想些什么,杨绢儿在一旁笑道:“娘,你唤我来可是有事?”

侯夫人心中不解自家女儿性子为何拐了个大弯,听到她问方才笑道:“这不是你大嫂子身子骨不舒坦嘛。”

杨绢儿听了讥笑道:“还不是她在外头做了好人还要说小嫂子的不是,即想贪便宜得小嫂子的银子,又怕被人说道把小嫂子顶了出去,她也不想想,光是那抬进门的嫁妆,小嫂子可是比她多多了,还用得着变卖自个儿嫁妆,真当外人都是傻子不成,这回到好了,她这般撕脸子,那我哥的脸子放哪儿?若非她扯了我哥的脸子,我哥又怎地会打她,我瞧着便是活该。”

这话不可谓不狠毒,木柔桑悄悄看了上位的侯夫人一眼,果然见她一脸不愉却并没有发作杨绢儿,心下觉得苏婉儿结了杨绢儿这般子闺友挺可怜的,当然,同情归同情,她才没那好心去帮她,只是坐着看戏罢了。

侯夫人心中越发起疑,杨绢儿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大了些,又细细回想了一下,打杨绢儿被禁足放出来,木柔桑不是在杨老太君那里就是窝在自己院里不出门,实在没瞧出两人多有来往,她便留了个心眼儿。

“所以你祖母便让她在家好生养养身子,想来还是因为没有生下亲生子,才这般见外来了。”

她轻飘飘一句话便把苏婉儿的过错撇一旁去了,其实,若真按七出来说,苏婉儿这一次怕是足可被休回家,只是侯夫人自家事自知,杨子智好不容易讨了门过得去的正妻,若休了再娶,怕是无人敢上门说亲,便是杨绢儿的婚事也要受牵连,这才把苏婉儿圈在家中养伤也是怕她回娘家告状。

木柔桑瞧得明白越发心寒,在侯夫人眼里这嫡亲儿媳都不算个什么东西,她这隔了一层的怕是更不是了,如此一思,便越发警惕,时时留意侯夫人的话。

“那我岂不是没处玩儿了?”杨绢儿根本不曾深思,只心心念念惦记着她的木家哥哥,转头朝木柔桑甜甜一笑,说道:“好小嫂,上次在你那处玩,到是觉得难得的安静,如今大嫂身子不利落,往后若得了空闲,还望小嫂莫要闲我烦,我可是要时常去唠叨一番。”

她这话一出,侯夫人与木柔桑都狐疑地打量她,只觉这姑娘的脑子莫不是烧坏了吧!

侯夫人心念一转,不着痕迹地剐了木柔桑一眼,笑道:“绢儿,三儿媳也是我的媳妇子,你若喜欢,便时常走动一番,到是没瞧出来你俩还挺投缘的。”

木柔桑其实很想回一句:她也没瞧出来自个儿与这杨绢儿“投缘”。

“母亲,往后我与四妹妹一同管家,自是要时常在一起有商有量的,少不得要多来往才是。”

侯夫人到是没想到杨绢儿春心动了,只当是木柔桑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叫自家孩子魔障了,一味地认为木柔桑是个好的。

“管家?娘,我要管哪一块?”这侯夫人还没想好如何摊派呢,杨绢儿因着急讨好木柔桑便急急地吼上了。

侯夫人若不是熟悉她的性子,还真以为这闺女被人偷换走了呢!

“我思来想去,这厨房原就是我安排了管事在管着,若是突然叫她把这差事交出来怕是她心中不服。”

木柔桑一听便知这侯夫人不想叫她插手厨房这一块,她还求之不得,这吃进嘴里的东西防不胜防,连她自个儿一来这府里便借机弄了个小厨房,哪里敢担下此事,忙回道:“母亲所言甚是,这管事即已有,便按原来的行事才妥当,我也不过是帮了大嫂咱管一段时日。”

不过是三两句话,她便有些明白杨老太君的意思了,大抵是要她摸清府里的人事,自个儿心里好有本帐,对于那些人或事该如何处理,也是为了维护自个儿好更能在府里站稳脚,只是可惜啊,她木柔桑天生是个懒人,不耐这些斗来斗去的破事儿,一心想借机搬出去自已单过才快活。

侯夫人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于是道:“原是想让你帮忙打理这迎来客往之事,只是你也知,绢儿明年定是要说亲的,这些事我都还不及教予她,今年便想着让她来帮着打理,也好教她如何登记、回礼之事。”

木柔桑对于侯夫人手中的人脉半点都不感兴趣,再好,能好过怀庆公主、靖安郡主、自家舅舅这个三品大员手中的人脉?她对于侯夫人的这点小心思嗤之以鼻。

“全凭母亲定夺。”

她还着急着回家盘帐呢,能不能给个痛快,左右她不过是要被丢到一旁管闲事的。

侯夫人到是没想到她根本不想理事,这点到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却又极合她心思,遂笑道:“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如你来打理祭祀这一块吧,每年这一块的礼儿可是半点都不能怠慢。”

木柔桑原是不想应下,后来转念一想,杨子轩再如何恨这侯府,可也改不了他是杨氏子弟的身份,到不如应下这事,把这祭祀一事办得漂漂亮亮,也好在宗亲面前给杨子轩露露脸。

侯夫人身为宗妇,自是不会在意叫个庶媳打理,因为自古以来宗妇之位都是传给嫡媳的。

杨绢儿根本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见自家娘亲有分事给她便也心头高兴,只觉得讨好了木柔桑再找机会提一提,应是不难再见到那俊俏郎君,如此一想,这心思便飞到了还在国子监认真念书的木槿之身上了。

“绢儿?”侯夫人心中一凛,杨绢儿这样子瞧着就是有心事了。

“四妹妹,母亲唤你呢!”木柔桑转头才发现杨绢儿正坐在那里发呆。

“啊,娘!还有何事?”杨绢儿可不敢在侯夫人面前流露出有心上人的意思,那必定会被侯夫人罚得很惨。

侯夫人脸一沉,问道:“我刚才唤你怎地不应?”

杨绢儿悄悄瞧向她,见自家娘亲果然有盘问地意思,忙道:“娘不是叫我做那迎客往来的事吗?女儿又不曾做过,便在细细回想大嫂子是如何做的,可是怎么想都没有想起来。”

多亏她机灵,才想起拿这事儿来搪塞。

侯夫人面色一缓,笑道:“你许是不记得了,那会子你大嫂子才刚进门是新媳呢,哪里能安排她做这般子事。”

木柔桑在一旁扯着帕子,心中忍不住吐槽:你家闺女在这之前可是也没管过家,人家苏婉儿好歹出嫁前还被教导过。

杨绢儿又缠着侯夫人问了些许问题,木柔桑一直坐在一旁坐壁上观,左右她是不想与侯夫人当面对着干,免得传出去坏了自个儿名声,不过苏婉儿一向是个聪明的,为何这一次做下如此蠢事?有点儿不像她的为人?思及此她双眸微眯,眼角余光悄悄打量侯夫人,莫非是她的主意?

木柔桑在那时看了一早上的母慈儿孝的戏码,见着时辰不早了,方才以去给杨老太君请安,这才辞了侯夫人出得院落来。

到了杨老太君那里请了安,老人家也不多留她,只说了句叫她去看看苏婉儿,到底两人是妯娌。

木柔桑出了院子心思一转,便叫来一小丫头,吩咐道:“你先去大少奶奶那儿禀一声,我随后就到。”

又对跟来的春景道:“你是最知家中的吃食放哪儿了,昨儿我娘家嫂嫂不是打发人送了些莲蓉糕来么?去取些来送去给大少奶奶。”

春景与那小丫头分别离去,不说春景去取吃食,木柔桑带了丫鬟们缓缓而行,只说那小丫头快步奔去苏婉儿的住处,先禀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