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管弦之声,一干人如狼似虎般来到竹林馆。因为是突然造访,东家没有出门相迎,在这里工作的人往往没有时间看新闻,所以并不认识首相,更不要说其他阁员了。他们径直走进去,有一位穿着僧衣的女招待过来迎接,因为只是居士,所以不曾削发。她深深的鞠一躬,说:“诸位客官好,是来饮茶的吗?”外务部尚书凑上来说:“除了饮茶还能做点别的吗?”女招待笑着说:“还能听曲儿,如果仅仅是听曲儿,这不用加钱,如果需要她们当着你们的面演奏,这就需要你添一点钱。”岛津大政说:“给我们腾出一间上房,要好茶,曲当着面演奏。”
女招待说:“几位出手阔绰,我替我们东家谢谢诸位了。”岛津大政说:“东家不在吗?”女招待说:“我们东家平日只是呆在屋子里念佛,一般不出来会客。”岛津大政笑着说:“这家店应该能赚不少钱吧!”他打量一下屋子里的陈设,虽然不及风月店那样富丽堂皇,但它有自己的风格,整个设计看起来非常有品味,女招待说:“来我们这里消费的都是一些穷酸书生,像诸位这样出手大方的客人很少。”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女招待虽然像是在表扬他们,可岛津大政却听出嘲讽的意味来。他们来到一间上房,大家入座之后,果然这里的陈设比风月店要差一个档次。地上铺草席,在他们的面前垂着一道草帘,桌子也是梨木的,饮茶的器具也不是那么精细。众人纷纷摇头,岛津大政把杯子里的茶喝了一口,果然十分寡淡,他笑着说:“我们这些人整日为名利忙,所以享受不了这份淡薄,今日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算是对我们的一中警醒吧!”
没一会儿一些装扮成日本传统仕女的乐人走了进来,她们坐在帘子外面,虽然隔着帘子,仍旧可以看见帘子外面的诸君长的实在不敢恭维。有的十分肥胖,有的面目狰狞,有的头发稀少,坐在帘子里面的诸君差点没把早餐吐出来。只是乐声一起,整个人的感觉就变了,他们感觉自己像是附在水上,载浮载沉、十分美妙。第一曲吹的是《春江花月夜》,她们在那里吹的高兴,岛津大政听着兴起,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打着板眼,进而跟着吟唱起来。被他这么一带,大家都跟着他唱起来,一个个都非常的忘我。
一曲终了,乐人们向他们作揖表示感谢,岛津大政出人意料的向她们还礼,嘴里还说:“我以为日本传统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谢谢你们。”岛津大政回到座位上,乐人们开始演奏第二曲,当乐声响起的时候众人还在陶醉状态,岛津大政突然说:“嘟!你演奏这个是《玉树后庭花》吗?”为首的乐人点点头说:“是。”岛津大政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乐人们立刻起身赔罪,赔完了罪,开始演奏第三曲,这一首曲子更是优美,然后岛津大政还是皱着眉头,乐人们看到那位大爷表情不悦,乐声渐渐沉了下去。岛津大政睁开眼睛说:“为什么要演奏《霓裳羽衣曲》呢?”
为首的乐人笑着说:“因为好听。”岛津大政说:“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乐人们仍旧陪着笑脸,为首的乐人说:“大人,你喜欢什么曲子呢?”岛津大政晃了晃脑袋说:“那就演奏《秦王破阵乐》吧!”乐声一起,每个人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家看起来都十分高亢,演奏完了,为首的乐人说:“你还想听什么曲子呢?”岛津大政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乐人们退了出去,阁员们都望着岛津大政,只见岛津大政忽然想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表情大有凄怆之意,于是大家说:“大人,你要是还想听就在把她们请进来。”
岛津大政叹口气说:“你们有所不知,我们日本人可是有着铮铮铁骨的,要想当年中原的朝廷威风烈烈,偏偏我们可以在国书中自称天子,与他们平起平坐。蒙古大军所向披靡,凡是跟他们交手没有不打败仗,到了我们跟他们交手的时候,情况却变了。现如今我们不得已败给了美国,但是大家不要灰心,迟早一天美国要臣服在日本的脚下。”阁员们纷纷叹息,唯独防务部尚书说:“美国有什么可怕的,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打败他们。”没想到岛津大政说:“你这么说话是危险的,很显然我们的军事实力跟美国没办法比,我希望我们的阁员都有自知之明。”
乐人们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前台的女招待,她们都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曲子好听就可以了,拿来那么多说的,为首的乐人说:“还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我们应该有能力让各种类型的人对我们的表演感到满意。”她们正在说话,只见阁员们从楼上下来了,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看起来他们对本店的服务还是比较满意的。临走前交了钱,岛津大政说:“以后《玉树后庭花》《霓裳羽衣曲》不要演奏了。”这个时候有一位心直口快的乐人冲过来说:“就不爱给你们这种矫情的人演奏。”岛津大政一下就懵了,为首的乐人立刻说:“你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岛津大政一干人往出走,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说:“就演奏这两首曲子,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岛津大政没有说什么,外务部尚书却折回去大声说:“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把你们东家叫出来。”这个时候领班的女招待走过来说:“这位客官,你请先行一步,我们无论如何不演奏这两首曲子了。”听见领班大人这么说,乐人们可就炸了锅,说:“凭什么他一句话咱们就不能演奏了,你们算老几?”外务部尚书正要报出首相大人的名号就立刻被岛津大政拦住了,他们皱着眉头退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打斗之声,他们慌忙转身走回去,看见那位多嘴的乐人面前站着一位妇人。这位妇人虽然穿着一件半旧的僧衣,仍旧掩饰不住她曼妙的身形,再看她的容貌果然十分严厉,一双眸子充满了魅惑,一头飘逸的长发更添了几分温柔。见到这样一位女子,几位男士都忍不住有几分酥软。岛津大政上前说:“你是东家吧!”一听见岛津大政的声音,这女子立刻被吓了一大跳,盯着他看了老半天。这位妇人可是有些见识的,人家在闲暇时间很愿意瞧一瞧报纸,关注一下时事,根据这些时事她来判断行情,平心而论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怎么准,好歹有一个计划比彻底的临场发挥多几分安全感。她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岛津大政,他身边的都是一些阁老,于是深深的弯下腰说:“不知首相大人驾临,有失远迎、多多赎罪。”岛津大政笑着说:“无需远迎,我在内阁府是首相,到这里我就是百姓了。”
寒暄了几句大家都退出来,而竹林馆算是迎来了不寻常的一天,平心而论,这位东家她并不想座高层的生意,所以这家店的装修力求朴素,不睦奢华。乐人也是只求才华,不计较外形。即便如此首相大人还是被吸引来了,一方面她为自己的团队感到高兴,一方面她也为这家店感到担心,害怕官府找麻烦。这样的想法其实真的是多虑了,岛津大政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
这话到底有没有依据呢?宰相有没有可能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人呢?其实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但相比于平民百姓而言,宰相的心胸确实宽敞的多。为何宰相的心胸更宽敞呢?那是因为宰相每天要惦记的事太多,比方说哪里发大水,那里闹灾,那里出了土匪强盗,外敌入侵、经济崩溃,这些都让宰相们心力交瘁,那还有时间来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相比之下平民百姓就不一样,当然百姓也有烦心事,但是他的那点烦恼跟人家怎么比,所以升斗小民有更多的精力去斤斤计较各种小事,为了针眼大的利益,人们也要争个你死我活。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岛津大政一直在为应付来自中国的压力发愁,和中国的关系一紧张,那些热爱日本文化的中国人在来日本旅游的时候,购买日本货物的时候,他们都会感受到压力。
你去日本形同投敌,你买日本的货物如同资助敌国。这些人虽然不喜欢中国,却不能摆脱中国人对他们的影响,其中一部分人就会减少来日本旅游的次数,减少购买日本货物的数量。对于日本来说,这些人的消费构成了日本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旦缺失或者缩水都会影响日本的经济。虽然日本人不喜欢中国人,觉得中国人不遵守交通秩序、不讲卫生、大声喧哗等,可他们在赚中国人的钱这方面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实际上他们做的非常成功。无论两国关系多么糟糕,从来不缺中国人来日本旅游、购买日本货物的热情。中国人仰慕日本,就像当初四夷仰慕汉人,中国人羡慕日本人的生活方式,羡慕人家遵守秩序、讲究卫生。
他们很想融入到日本社会中去,成为一名日本人。岛津大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对方的一些保守人士试图要形成一种压力,迫使大家都不敢去日本。为了破掉这个谋略,日本人所做的应对之策非常的简单,就是把旅游和产品的质量做到更好。看到中国和日本闹得不愉快,美国人自然是非常开心的。大头目最幸福的事情旨意就是坐在办公室听日本驻美国的大使来汇报自己是如何对付中国的。大头目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吃着面包,心情真是越来越好。汇报完中日争斗的情况立刻询问气庄仁亲王的情况,大头目对庄仁亲王情况从来不曾注意过,因为他压根就不希望庄仁以后作为天皇跟美国人打交道。
大头目心中有一个非常宏伟的愿望,他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位男性头目,从此以后所有的头目都是女性,如果是产自非洲或者拉美的女性就更好了,实在要是有些为难,介之于男女之间的人也不错。总而言之他再也不能允许男性坐在大头目这个位置上,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美国一家出现女头目不够欢乐,如果把日本天皇也换成女的,那就太过瘾了。他用非常含糊的词语回答关于庄仁的问题,这让大使君非常的忧虑,不得已他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内阁,请求内阁知识谍报组织人士介入这件事,没过多久井上纯美亲自来到纽约处置这件事。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收买了该校的几位出来逃学的学生,根据他们的观察井上纯美得知庄仁亲王在里面生活的十分艰难。学校里几乎全部都是白人男生,庄仁在这种环境不被欺负是不可能的。除了隐忍他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别人打他,他也跟着抽自己,他的怪异行为很快被大家视作是精神不正常的人。除了这些,井上纯美还知道庄仁亲王似乎有喜欢男人的特殊倾向,谍报组织的报告寄回国内,岛津大政看了被气的简直要跳起来。
面对自己的内阁成员他大声呵斥,说:“终战以后,我们之所以愿意与美国地界盟约,就是希望日本的传统能够得到尊重,结果你居然使出这么卑劣的计划来破坏王室的信誉。告诉我们的美国朋友,就说我正在某国的要人商量会面的问题,并且提到冰释前嫌四个字。”大使君又来见大头目,听到大头目如此这般一说,大头目气的破口大骂,说:“你们居然敢背着我们去跟中国人接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想要跳船。”大使君笑着说:“我们的内阁对庄仁亲王寄予厚望,希望贵国官府对这件事上点心。”
大头目两颗眼珠儿一转,说:“什么?上点心?这不难,贵国要进口我们生产的点心?,我这就嘱咐我们的厂家开足马力把东西生产好给你们送过去,包你们满意。”大使君以为自己说话没注意,立刻说:“对不起,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希望贵国官府对这件事上点儿心。”大头目摇摇头说:“大使,你说错了,这个地方不能走儿化音。”大使君更觉得疑惑了,大头目说:“你不是来自中国北方,怎么能走儿化音呢?我们美国就没有儿化音。放心吧!点心的事我们一定把它做好,不耽误你们吃点心。”大事者才如梦方醒,说:“头目,原来你在糊弄我,好,算你狠。”
说完转身离去,他这一走不要紧,大头目咬牙切齿要对付日本,所以当他走到半道儿上立刻折回,重新见到头目之后伏地痛哭,哭的那叫个惨烈。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之上干云霄。头目听得心烦,手一挥说:“嘟!何方妖孽竟敢在此喧哗?”大使君立刻住口,说:“卑职是日本国驻美大使。”大头目笑着说:“今日我心情很糟糕,这厮又来烦扰,且将这厮给我打了出去。”话音未落,两个壮汉把他拖了出去。回到大使馆这位大使先生一直精神紧张没办法合眼。恰逢天色将暮,他双膝跪在阳台上,朝着日本的方向三叩首,然后把雪白的刀刃从刀鞘当中抽出来,没有半分钟的犹豫,立刻就把自己的肚皮切开了,心肝脾胃肾一股脑的流了出来。日本大使切腹这件事传到大头目的耳朵里,他被吓了一大跳,当岛津大政接到消息,他连连说了三次忠臣。
外务部大臣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呢?”岛津大政说:“你去把他的骨灰迎回来,剩下的事情都不要管。”明日外务部尚书启程前往美国,井上纯美在机场等候,见面之后先是寒暄,然后就是兴师问罪了,说:“为什么你没有采取防范措施?”井上纯美说:“事发突然,来不及采取防范措施。”外务部尚书说:“他切腹的意图已经那么明显,你们为什么判断不出来?”井上纯美冷笑着说:“你也不过是事后诸葛亮而已,那个时候谁判断出来了?”井上纯美一顶嘴,外务部尚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就开始构思着要打井上纯美一记耳光,井上纯美在歌舞伎町谋生的时候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一看这厮脸色不对,早已经提高了警惕。不等外务部尚书出手,她早已经闪的远远的。外务部尚书顿时心生疑惑,说:“你干嘛突然站那么远?”
井上纯美说:“对你这样的上官,我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外务部尚书一听这话自然是被气的七窍生烟,双手叉腰一脸黢黑,说:“你这个女人真是可恶,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说着就冲了过去,可他毕竟是一个外交官,外交跟谍报组织的头目打架,大自然是没有多少胜算的,不到一两个回合,外务部尚书就被打的满地找牙,于是他给岛津大政打了越洋电话,控诉井上纯美的种种不端行为,本以为岛津大政会给自己做主,哪知道首相老爷被他彻底激怒了,说:“你也是一位资深的外交官,你居然跑到没过去给我丢人现眼,我看你也别当尚书了,你给我滚回来吧!”
外务部尚书果然不是一般人,听到这里忽然跪倒,虽然岛津大政根本就看不见,他说:“首相大人,千错万错都是卑职的错,我一定找到井上君好好道歉,争取她的原谅,然后和她精诚合作,把事情做好。”岛津大政立刻转怒为喜,说:“这就对了嘛,你怎么能跟个女流之辈计较,不像话。”实际上他并没有给井上纯美道歉,更谈不上精诚合作,拿着大使君的骨灰盒直接就回去了,他这一趟华丽的履行竟然没有通知美国官府。回国之后就说:“大人,井上局长托我带话,希望你能任命她做驻美大使。”岛津大政笑着说:“她有这份心我很感动,但是这个职务不是她能胜任的,她把庄仁亲王的事办妥就可以了。”
这一日清晨,岛津大政起床之后站在阳台上,忽然看见树叶凋零,于是感叹说:“又到了冬季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本来是周末,阁员们却都接到电话,让他们来内阁府,大家不敢怠慢,风风火火来到内阁府,发现岛津大政摆了一桌酒席在等大家。众人长出一口气,他们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岛津大政说:“今天把大家请来,我真是很抱歉,因为这正是大家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首诗,一场大雪落地。”民事部尚书立刻把话接过去说:“这是皇家瑞气。”
外务部尚书紧跟着说:“下他三年何妨?”法务部尚书说:“放你妈的狗屁。”外务部尚书一听这话,自然是眉头一皱,岛津大政说:“我因为感伤时光飞逝,所以请大家喝一盅。今天请大家喝的可不是一般的酒,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竹叶青酒,说来也真是巧了。有一个叫笔名叫静林君的家伙写了一本书叫《又见刮风下雪天》,还写了一本叫《万历皇帝自述》,忘记了其中那一本记载了一些喝竹叶青酒的场景,我以为这些都是坐着杜撰的酒名,没想到世上真有这样的酒,这酒价钱不便宜,可我还是买了一瓶。当时没舍得喝,一直留到现在。还有上好的青梅,我也煮了,今天咱们就学曹孟德和刘豫州喝个痛快。”
法务部尚书说:“你是曹孟德,我们可不是刘豫州,不管咱们说能与你一起饮酒,我真是三生有幸。”岛津大政笑着说:“不要这么说,我虽然位极人臣,你说我还能蹦到那里去呢?诸位的前程才不可限量,尤其是你,三十岁出头就入了阁,将来拜相、位极人臣,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我给你一个任务,喝完了这顿酒你回去睡一觉,之后就直接去美国当大使,不要以为我在贬你的官,那里那里之后好好照顾庄仁亲王,将来自然有你的好处。”未知众人作何感想,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