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凌野慵懒地靠在铺着厚厚兔毛的紫卧上,这贵族连个座椅都讲究奢侈。
当然也很舒服,她半卧着,听着下面将士对她的言论。
那天摸了北辰玦的头顶,足足被他教训了半天,这不,浑身瘫软无力,正好休息。
景肆那件事情果然被人拿来大作文章,景肆跟北辰玦出生入死多年,宫凌野却残忍地将他杀害。
那以后王妃是不是一旦看不惯谁,便能杀害谁?
这着实让他们心寒。
兵士们控诉的还不就是这个,宫凌野不以为意地继续听着。
北辰玦刚刚也发表了他的意见,一个是他的女人,一个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不分轻重,这件事他不插手。
这也是宫凌野和北辰玦商量好的,宫凌野觉着这事就是要她自己来解决。
她可不希望什么,都要靠男人。
“说完了?”一切声音都停止时,她尚问道。
“王妃还没一点悔改之意?”却是一个儒衣白发的老学究痛心道,似乎异常看不下去这幅画面。
宫凌野嘴角轻轻一弯,笑声若铃铛般悦耳,“敢问这位,本王妃何罪之有?需要悔改。”
“那当然是滥杀无辜,景肆是王爷的得力手下,更为王爷立下如此之多的大功,王妃却是随着自己心意便杀了他,这不是罪孽还是什么?”老学究说得慷慨激昂,是正义的化身般。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意外,这王妃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他还以为也就是个花瓶,却没想到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能杀了景肆。
要不是那人带着重礼来寻他,告诉他这一切,是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的。
宫凌野把玩着兔毛做得坐套的柔软,“那你是否知道?这景肆更是极寒之地有名的登徒子,调戏了众多大家小姐,若是你的孙女被景肆调戏了,你又会怎般想?”
“我……”老学究自然会恨不得杀了那人,不过不能中王妃的圈套,“那也要理智对待,不得滥用私刑,不管是什么恩怨,都自有官府来决断,若人人都能滥用私刑,那还需要官府如何?那这极寒之地可还有制度?若是人人都学王妃,这极寒之地岂不是乱了套了?”
老学究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自己也不禁得意起来。
一般他这样说,无论是谁都会屈服,他觉得宫凌野自然也不会例外。
宫凌野依然一派轻松之色,“那照你这般说,为民除害就是错误喽?那以后更不会有侠士的存在了,以后在极寒之地看到需要帮助的自然也可以冷眼旁观喽?”
老学究岂敢认下这些话,认了这些以后要承受的后果可不是一般的小,一下便也哑口无言。
但很快又有人加入了制裁,是一个壮年的男子,圆目虎眼,“但我们现在说得是你滥杀无辜。”
“我也顺着他的话说啊,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无视他的话,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宫凌野张大眼睛,往深里却是一抹促狭。
男子是个粗汉,虽然心思较细,迎着能说会道的宫凌野,也讨不过无言的结局。
重头戏也终于出现了,云宛穿着白衫,眼眶微微泛红,“姐姐,为何……为何你要那般残忍,要杀了景肆,他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宫凌野的眸微微上勾,这姑娘真够玛丽苏的,“你觉得景肆不该死?”
云宛走的很轻,脚步都有些漂浮,“谁都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哪个会该死?姐姐怎么能这般轻视人命。”语气轻柔,更像是在劝人迷途知返。
“你当日也在那,为何不阻止我?”宫凌野打了打手,鸡皮疙瘩倒是满身。
“这正是云宛最后悔的啊,看着姐姐向人伸去死亡之手,云宛当时却是被吓到,竟就是呆呆地在那看着。”眼泪更是漫出眼眶,梨花带雨之姿。
宫凌野也不得不赞声好演技,她这样说,哪还会有人怪她,怕是一个个都来不及安慰她吧。
这不,先前的老学究和壮汉都说着,“云宛小姐何必介怀,这哪里是你的错,实在是她心狠手辣。”
宫凌野不说话,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和他们争这三言两语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却是一个青衫女子闯进来,眼睛红肿,拉着老学究哭诉道:“爷爷,我刚刚被诊出,竟然怀了景肆的孩子。”
老学究的双手看得出都在发抖,什么也不想便是吼道:“什么!那个混蛋,老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女子低下头,轻轻抽泣,“他已经死了,我这下该怎么办,极寒之地一定没人愿意娶我了。”
老学究安慰着自家孙女,“不会的,我家杉儿这般美,怎么会没人愿意娶。”苍白的安慰,他自己都道是无用。
孙女竟然怀了那混蛋的孩子,没男人愿意娶一个残破之身,就算是卑贱的百姓也不会愿意娶。
女子渐渐掩住泪,眸中的绝望却是越加甚至,“不会的……不会的。”
却是又有一个男子闯入,看得出家里条件并不好,衣衫的布料粗糙,显然是粗制滥造的,在大街上三文钱便能买下一件的。
不过模样倒是清秀,跪在了地上,“我愿意娶杉儿,恳请学究能够答应。”又是一个响头磕在了石板上。
老学究瞧了眼,这是以前和孙女相好的书生,还来府中求过他想要他答应,被他让下人轰出了门。
书生家中贫穷,他怎么可能把孙女嫁给这种人。
现在却是……他踌躇着,孙女这样肯定也嫁不了贵公子了啊,与其让她嫁个还没有感情的普通人,还是将她嫁给眼前之人呢?
“你当真愿意娶杉儿?”抛开权贵,他也是希望自己孙女能够幸福的。
既然求富贵已经无门了,何不成人之美啊。
男子笨拙地看向老学究,目光却是一派坚定之色,“此生我想娶的唯一之人便是杉儿,她可以不带一分嫁妆,我就算给富贵人家做牛做马,也一定会养的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