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勿说,这块牌位在最里面的屋子里供着,那是美女奶奶的房间,除了文静的,还有七八个,但他白天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最特殊的,是文静的牌位被一圈金首饰围着,尤勿没敢乱碰。
我说这肯定是让文静爱上老男人的邪术,抢过灵位正要撅断,便听到喵的一声。
尤勿啧啧两声,打着手电在地上找他的猫儿子,而我却抬起头,因为那声猫叫分明是从头顶传来的。
手电的光束射向屋顶的同时,有水滴在我的脑门上,我伸手一抹,冰凉又粘稠,还有血腥味钻进鼻子里,下意识抬头,手电的黄光中,一张十分狰狞的猫脸。
屋顶上吊着九只猫,已经死了,歪着脖子猫脸向下,全身的毛都炸开,暴突的眼珠子好像快要掉下来,暗红色的血丝挂在尖牙上,带着一股死不瞑目的愤恨,让我血压飙升,失声惊叫。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刚进来时烟味太浓,直到此时,我才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
虽然是死猫,可我就是感觉它们那没了生机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们,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尤勿也呆若木鸡的盯着屋顶,喃喃的操了几声,脸上的血色消失,转头问我,刚才有没有听到猫叫。
就是因为听到了,这才抬头看的。
我对尤勿说,这里不能呆了,赶紧走吧。
尤勿有些犹豫,害怕死人变成鬼是正常的,没理由连死猫也害怕吧!
心里的不安渐渐浓厚,我很暴躁的问他是不是傻,传说中猫有九条命的,而这里有九只没命的猫,肯定不能当成普通的尸体来看,而且猫邪门的厉害,连死人都吃,再不走,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尤勿当机立断,让我等一下,他要把里屋的牌位带上,大小是个证据!
尤勿向里屋跑去,我将文静的灵位狠狠砸在地上,一脚踏成两半,正要进去帮尤勿,猫叫声再次响起。
我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猫叫,不是喵喵,也不是发春时类似小孩哭啼的声音,反而像是初生的婴儿咯咯怪笑,在屋里响成一片,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阴森,九只猫尸无风自动,在房顶上摇啊摇的好像要催眠我,我正要叫尤勿快点,猫尸便接二连三的掉了下来,头顶的那只直接落我怀里,吓得我随手一扔,抬脚向尤勿跑去。
婴儿的怪笑声充斥于耳,尤勿顾不上拿牌位了,门口躺着一地死猫,我要砸开窗户逃出去,尤勿却揪住我,解开我腰间的布袋子,抓出两双布鞋喊了一声:“快穿。”
来的时候我就建议提前穿上,可无论我还是尤勿,都不愿意碰这两双臭气熏天的布鞋,就找了个布袋装着,此时惊吓至极,全然顾不上味道,慌慌穿上之后,我俩还在地上坐着呢,就好像忽然到了另一片天地似的,骤然间,猫叫声消失了,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
我和尤勿对视一眼,此时保命要紧,也没有多说,小心翼翼的经过死猫,一点点拉开门,逃到院子里,尤勿还要爬墙,我一只手拦住他,另一只手摸锁子。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咔咔的响动,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还没想出来该怎么办,绿皮铁门已经被推开了,月光下,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大姐,满脸阴郁的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太太,我和尤勿紧靠在墙上,吓得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小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已经准备磕头认错的地步了,那大姐却慌张的跑了进去,从我们身边经过,视而不见。
四五十岁的大姐,穿着老旧的蓝布工作服,披头散发,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倒是那老太太穿着新衣服,一身青花布的女式唐装,我和尤勿捂着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俩居然都没有看到我们,目不斜视的走过。
尤勿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却血压飙升,盯着那老太太的背影,头皮发麻。
她走路的姿势相当古怪,踮着脚尖,一颠一颠的,双臂摆动的幅度特别大,用一种很夸张,仿佛轻飘飘的姿势在走,而尤勿吐气之后,她猛地停步,缓缓转身。
月光在她身上洒了一层惨白的光辉,将那身青花布的衣服映的白森森,脸色就更加苍白了,全然没有老年人的蜡黄,更要命的是她的嘴唇还是青色的。
尤勿松口气引起老太太的注意,我惨叫一声,拉起尤勿转身就跑。
那老太太,根本就他妈的是住在我家楼上的那位!
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跑,离那个老太太越远越好,不知道是不是我俩的反应太敏捷了,一口气跑出好几百米也没被人或者鬼抓住,而尤勿就更卑鄙了,跑的连影儿都看不见,我扶着电线杆喘气时,他才犹犹豫豫的返回来找我,张嘴就问:“你没事吧?刚才吓死老子了,那老太太好像不是人,可白天见她还好好的呢!”
我连骂他的劲都没有了,全身脏兮兮的,刚才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摔泥坑里了。
断断续续有人经过,见到同类便稍感安全了,尤勿背着我向车走去,一路上都后怕不已,等我有些力气便对他说,这次太疏忽,早该想到的,那匹布被剪过,盆里又有灰烬,肯定是烧给死人,咱俩还傻逼呵呵的在她家里乱翻。
溜进师婆家是尤勿的主意,他搞出这么大的乌龙,可怜巴巴的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说你不是挺能耐么,继续出主意呗,人家安素不让上桥,你他妈跑桥上去了,我说求那怪老头帮忙,你偏要自己来查,我想向那老太太的儿女打听出师婆的身份,过来软磨硬泡一下,大不了花点钱呗,总能求她放过文静,你非要搞什么文攻武斗,联合施工队,现在咱俩知道人家的秘密了,你说怎么办吧!
咬咬牙,尤勿说明天他一个人来,直截了当跟那美女摊牌,求她想办法打听那老男人的身份,以后就不用我操心了!
我说你要弄死他?
尤勿拍着胸脯说,你别管,我惹得麻烦,我自己摆平!
看他满脸壮士一去不复回的悲壮,我叹口气,毕竟是给我帮忙,也不忍心再刺激他了,就说先回家吧,明天再来找怪老头,办法总比困难多。
折腾了一整天,耗尽了最后的体力,迷迷糊糊的被尤勿送回家,将我交给文静照顾,说好明天再来,估计是医院里喂水的经历,让文静不像以前那样羞涩,将我扒成赤裸的羔羊,端盆温水给我擦身体,还悠哉悠哉的哼着歌,十分惬意的样子。
第二天清早尤勿就来了,强盗似的敲门,我想让文静赶紧放他进来,伸手却推了个空,蓦然睁眼,身边空无一人,可我明明记得文静守了一整夜,凌晨的时候,我还在她脸蛋上偷偷摸了两把她满脸胡茬还挺扎手呢!
我下床去开门的时候,文静也从她的卧室出来,穿着紫色的卡通睡衣,披头散发,就是刚睡醒的模样,我正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房去睡,文静却很诧异的来了一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句话把我整懵了,随口说了句昨晚,打开门后,尤勿提着早点进来,见到文静的打扮,揶揄道:“还说要整夜照顾病人,这明明是睡了一整夜嘛,这种照顾的方式真别致啊!”
文静满头雾水,听不懂他在说啥。
尤勿冷哼连连,直夸文静是个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