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丧日

师婆赶回家,发现九命猫的阵势被破坏,估计文静已经出事,情急之下便在家喊魂儿,就像当初在我家楼上给老太太哭丧一样,将文静的魂儿喊了回来,名叫小白的师婆当时并不知道缠着文静的鬼来自哪里,自然也无法得知,文静的身子在哪,如果毁了,文静必死,如果保存完整,还有一线生机。

正因为这线生机,师婆并没有让文静知道真相,而是将她送回家,像往常一样生活,所以我们第二天见到的,其实是文静的魂,在师婆的暗中帮助下,看上去与活人无异。

而尤勿送我回家所见到的文静,只有鬼才知道是谁了,因为当时文静的魂儿还在师婆家。

那天白天,我们去找纸扎铺的怪老头救命,刘为民也再次找师婆问询,纸扎铺门口相遇之后,他还认为我们是老太太的家人,想要提醒一下却被那两双布鞋吸引了注意力。

鬼是踮着脚尖走路的,脚跟不着地,固然有身子轻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人死后会化作尘泥,尘归尘,土归土,被地气冲得消散而去,所以鬼不能满脚着地,否则就会像下了汤锅的活人,慢慢挂掉。

所以人敢接地气,鬼不敢,穿上一双死人脚上扒下来的鞋,人体内的精气神就与外界隔绝了,不是鬼看不见,而是当成了同类。

鬼穿人的鞋也是这个道理,踮着脚走路太累,如果你早上起床,发现你的拖鞋挪了地方,不是被你家的狗叼了,就是被鬼穿过,歇了歇脚。

我和尤勿拿着两双死人鞋,其中有许多可能,真正让刘为民注意的,是那藏在鞋底里的小东西,具体是什么,刘为民不说,只告诉我们那东西有个作用,能在一段时间内管住我们的脚,驱使我们去某个人希望我们去的地方。

如果是老太太的亲人,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东西,所以刘为民对我们起了疑心,并非是我俩甩了他,而是他悄悄跟在我们身后,看着我上了大桥,与中年人交谈,后来又跟着我们回家,发现我家就是师婆所说的女孩子的家,他就琢磨出个大概,因为我们有了去大桥的念头就是穿过鞋的缘故,所以他认为,施工队在利用我们。

刘为民推测,既然施工队利用我们,害文静的应该也是他们,联想到有人投河自杀的事,天黑之后就下水去捞,找到文静的身子后,又发现我昏倒在桥头,便扛着我俩回家,到了楼下,又发现尤勿正被师婆毒打,顺手救了回来。

后来尤勿就将一切讲给他听了,于是刘为民去找师婆澄清误会。

刘为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他说完,我便问他:“那我和施工队有啥仇呀?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在桥头看到我时,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还有,我家楼上的老太太是怎么回事?还有,送我们布鞋的老头到底要干嘛呀!”

对于我的问题,刘为民能说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他没见过安素,不知道施工队为什么害文静,而老太太就更不知道了,是我刚刚告诉他,我家楼上有两个不同的老太太,至于那纸扎铺的老头

刘为民说应该是黄劲柏找来的帮手,师婆跑到施工队叫嚣,要让人家整队工人死无葬身之地,后果就是引火烧身,那怪老头直接租了一间铺子,天天堵着师婆,逼得她有家不敢回,短短七八天,两次险死。

这就是刘为民不找她联手的原因,黄劲柏随便找个人就能让师婆抱头鼠窜,可刘为民捞出了文静的身子,黄劲柏知道他已经插手,立刻飘然远遁。

可谁是杀死怪老头的凶手,这就不得而知了,师婆没有承认,黄劲柏也不会害自己人,总不能真是纸扎人造反了吧?

我问他俩到底有什么仇,刘为民不肯说,只是告诉我们,他插手这件事等于害了我们,如果换一个人,黄劲柏不看僧面看佛面,说不定会放了文静的魂,可现在,势必要把文静当成鬼质,威胁刘为民。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黄劲柏是万恶的,想救文静以及了解这场风波的原因,只能帮他对付黄劲柏。

我偷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谁知道这老头是不是骗子?虽然我们按照中年人教的法子驱邪时,文静被捉走,可万一是刘为民当时暗中捣乱呢?我根本不认识黄劲柏,难不成他是疯狗,见人就咬啊。

气氛有些尴尬,尤勿以烧水的借口溜了,睡醒一觉的文静瞄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爬到我腿上,一米六几的女孩却做出猫儿的姿势,固然很可爱,却让我心头滴血。

刘为民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在墙角的袋子里翻出那尊黑色的四面佛,不知被谁弄掉了脑袋,刘为民说道:“我给你解释一下那晚你们犯的错误,虽然你不懂,可世事总有固定的道理,你可以自己分辨。”

他拿起四面佛对我说:“那晚七点,你们将木质的四面佛立于卫生间,这本身就错了,四面佛之所以有四面,便要耳观六路,耳听八方,必须供在空旷的地方,卫生间狭小,马桶又靠着墙,四面佛非但不会保佑你们,而反要降罪,而七点是戌时,五行属土,佛像为木,木栽于土便要生长,可你们将卫生间的门开关三次,木围于墙便是困了,这两个错误让当时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霉运当头,走路跌跤,过坟遇鬼,给午夜造访的鬼创造了条件。”

打死我也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道道,顿时目瞪口呆。

而刘为民说,四面佛也叫邪财神,保佑的是偏门之财,命,爱,运,反正正常的收入帮不了,合理的爱情不帮忙这种,我将它供在家里,只能是保佑人鬼相合,助那只鬼得到文静。

这还不是最恶毒的,最恶毒的是那面镜子,镜子不用来照人,不照鬼也只能招鬼了。

虽然镜子确实有反射丧气晦气的效用,可反射的同时也能吸纳。

就是说有人站在窗外,家里的镜子中照到这个人的身影,固然是反射的影子,却也将他吸进了家里。

假冒尤勿的鬼并不厉害,百无禁忌的是神仙而不是鬼,做门的工厂大多要拜祖师,拜门神,一般的鬼甚至连门都进不来,除非我给他开门。

谁也没想到那天下午我会和尤勿争吵,他负气离去,男鬼敲门而入纯粹是走了狗屎运,而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两条鲶鱼剁碎了,刘为民让我想想当时有什么异动,我说不知道,我陪着文静呢,那只鬼也将卫生间的门关了。

刘为民便告诉我,如果我在旁边,应该能听到鲶鱼发出婴儿的啼哭,因为那根本是师婆喂过特殊饲料,留下保护文静的东西,若非我俩吵了一下,男鬼应该是十二点敲门,我拆掉猫眼之后,门上有了小孔,镜子照到门外的鬼,他才能趁势而入,不过他是用这个办法将带文静离去的,所以那给的钱,掉在我的身后而不是中年人所说,从猫眼里递进来。

我被刘为民说的面无表情,心里面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谁他妈能想到这种邪门歪道?

刘为民喝口水,我问他为什么要给我铜钱,还有那些一扁担喜饼是什么意思?

刘为民笑着说:“结婚嘛,总要给你这大舅子送点聘礼,至于那铜钱,难道你没参加过婚礼?那是开门红包啊,他从外面将钱递给你,你收了开门红包,同意将妹子嫁给他的意思。”

说着话,刘为民从袋子里掏出铜钱,却不递给我,而是投入水杯中,估计是尤勿得到过他的指点,很配合的去厨房取出糯米扔进杯子里,短短的三五秒,杯中水变黑,散出一股恶臭。

“人死之后,嘴里要塞一枚钱币,这是封口费,不让他在阎王爷面前给亲人告状,而这枚钱币会沾上死人嗓子眼里的最后一口气,这口气叫做殃,沾到殃的人就像被鬼跟了,诸事不顺,灾难频发,遭殃这个词就是这样来的,而这枚铜钱,应该是那只鬼嘴里的封口费,他不单单要娶你妹妹,还要害你。”

脸色一变,我正要破口大骂,刘为民又说这还不算完,封口费只是辅助手段,真正要干掉我的杀招,便是有人故意让我犯了蝴蝶双飞。

这个不需要他解释,当年老家里请和尚做法事的那户,就是犯了蝴蝶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