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尤勿说是人肉我就笑了,难道他吃过啊?
我以为刚才闹了一场,尤勿故意在许祈面前恶心九哥,可许祈端起那盘蒸肉闻了闻,霍然色变。
他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一小把糯米,均匀的洒在蒸肉上,刚刚还袅袅升腾的热气就好像活了似的,一缕缕的钻进了糯米中,白灿灿的米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黝黑。
我刚要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许祈却语调尖锐的给出了答案:“僵尸肉?”
说完话,他伸手到桌子底下,嗖的一声,拔出一把一米来长的宝剑,大喊一声:“咱们追。”便当先跳出祠堂,连大门都不开,在院里赶跑两步,使出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跳上墙头,眨眼间就看不到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鹞子翻身,反正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跟他妈武侠片似的。
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十几秒后,尤勿问我:“你咋不追呢?”
我回他:“那你咋不追呢?”
尤勿理所当然道:“我又不傻,都玩开宝剑了,我追出去送死啊?给我把枪还差不多,再说了,人家也不收我这个徒弟呀,反倒是你不尊师命,等着天打雷劈吧!”
我冷笑着告诉他,天打雷劈也比吃僵尸肉强。
尤勿的脸蛋瞬间变成酱紫色,死死抿着嘴,这才没有吐出来。
洒在蒸肉上的糯米好像放爆竹似的噼里啪啦炸成粉末,将白腻油亮的片片五花肉彻底染成黑色,我刚才还凑过去闻了闻,此时便胃里涌动,阵阵作呕。
尤勿问我刚才搞那一出是什么意思?
我说九哥不是东西,幸亏我回去的及时,否则九香姐就被他糟蹋了。
尤勿眼神微妙的看看康九香,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还叫嚣着要找人收拾九哥,我估计他就是嘴上叫得凶,一旦得知九哥也不是易于之辈,肯定偃旗息鼓。
骂了一阵,尤勿忽然住口,沉思片刻,问道:“你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他给你吃僵尸肉?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只听说被僵尸咬了的人会变成僵尸,没听说吃了僵尸肉的也会变僵尸,当然,也仅限于没听说过,毕竟没有人会有胃口试试味道。
即便僵尸肉有剧毒,九哥也得先抓住僵尸呀,如果他有这能耐,直接干掉我不就行了?
想不出缘由,我们就留在祠堂里等许祈回来。
忐忑不安的等了半个小时,祠堂的院外一阵喧嚣,我们刚站起来,便有十几个村民冲了进来。
全都怒容满面,手上握着锹镐,领头的那个是在招待所,跟在九哥身后的年轻人之一,他转身喊了一句:“就是那个男人,打死他!”
他要打死的人是我,我稍稍错愕,正要上前询问,十几个村民已经吼叫着冲了上来,尤勿揪着领子将我拖到身后,赶忙将祠堂的门关了,火急火燎的冲我喊道:“别愣着了,赶紧把桌子推过来堵门,到底是谁强暴啊?怎么看上去好像你欺负他们老娘了?”
祠堂没有门闩,尤勿用后背死死抵着两扇木门,我正要把桌子推过去,外面的人齐用力,立刻将门推开,一群人冲进来之后,大喊着打死他的口号,几个人按住尤勿,余下的朝我冲来。
平心而论,如果给我个机会,先跟十几个人吵架,慢慢发展到动手的话,也许我还会拼死抵抗一下,可那一瞬间,却是十几个人冲进来,二话不说,举着锄头锹镐就往我脑袋上砸,必须要承认,我完全吓成傻逼了。
心脏不跳,脑筋不转,梗起脖子闭着眼,连躲闪都忘记了,危急关头,还是康九香将我推倒在地,随后扑在我身上时,我才下意识的转个身将她压在,免得康九香受伤。
也就是这一个间隙,有人拦住了那些动手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拉着一张脸,说道:“香丫头,你让开,别伤着你。”
我赶紧爬起来,顺手抓起一张凳子,想将康九香扯到身后,她却执拗的不肯,我顾不上他,抬起凳子指着那男人,问他们是不是疯了?
这男人不理我,很不耐烦的让康九香赶紧出去。
康九香被这副场面吓得花容失色,却还是强撑着,问他们要做什么。
我也纳闷着呢,自从进了官赐村,不是僵尸欺负就是被人打,老子招谁惹谁了!
跟着九哥的年轻人蹿到前面,指着康九香的鼻子,对那男人说:“叔,这个贱货肯定参合了一手,不能让她走。”
那些人冲进来时,喊杀声滔天的气势把我镇住,毕竟我不是黑蛇会,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可我又不是想捏就捏的软蛋,那小伙指着康九香叫骂,我直接将小凳子砸过去,给他砸了个满脸开花,捂着鼻子哭喊起来。
战斗一触即发。
我肯定打不过这些个常年种地的村民,便索性推开康九香冲了过去,目标就是让康九香离开的男人,临死也拉个垫背的。
怎么说也是小伙子,冲到那男人身前后,我就搂着他的脖子左摇右撞,其他人担心误伤便不敢再用锄头,纷纷涌上来想将我俩分开,力不如人,眼看就被掰开胳膊了,我猛地转头,对那抓着我手腕用力的人唾了一口唾沫。
这招够恶心,但是管用。
他叫骂着松开,用袖子擦去脸上的唾液,而我也趁这个机会,张口咬住怀里男人的耳朵。
吐唾沫,咬耳朵,完全是女人打架的招数了。
被我咬到的男人大声咒骂着,我也发了狠,鲜血染红了牙齿,满口腥热的液体溜进嗓子眼里,他立刻没了威风,说什么赶紧松口,快把我耳朵咬掉了。
我心里冷笑,如果我说赶紧住手,快把我打死了,他们会听么?
有人对我拳打脚踢,打我一下,我就狠狠咬一下,没一会功夫就全停了,软磨硬泡的求我松开,我置若罔闻,也不知道哪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把尤勿拖了过来。
尤勿大喊:“你们打我也没用,我和他不熟”
话都没说完就被打到了,我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继续咬着才是最好的办法,却实在做不到看着尤勿替我挨打,便松了口,那男人赶忙推开我,满脸的血混着疼哭了的泪,很是委屈,捡起锄头就要砸。
门外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是许祈回来了,面如寒霜,手里还抓着那把剑,他站在门外,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语气寒冷的快要掉出冰碴子,是对着那些村民去的,他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两个小伙子是我的客人么?”
跟着九哥的年轻人扑倒许祈面前,哭天喊地的说:“许道长,你得为我们做主啊,这两个外地人把九哥杀了!”
许祈身子一晃,赶忙问他是怎么回事,随后又惊疑不定的说不可能,刚刚还见过小九。
说着话的时候,又是一大票村民乌泱泱的赶来,村长带头,步入祠堂,便看到他双眼通红,颤颤巍巍好像要快摔倒,喊了声许道长便泣不成声,闷头往地上一跪,说自己的侄子死得好惨,被僵尸咬死不说,连肉也啃了多半。
许祈大惊,绕过村长,走到村民们抬着的担架前,将白单掀开,惊呼一声:“天呐。”
此时也没人拦我,我便要去看那九哥死成什么模样,村长见我鼻青脸肿,也忘记哭了,还问我被谁打成这副模样,那年轻人告状说,是我杀了九哥,他带人来报仇的。
村长一巴掌把他呼了个跟头,擦擦眼泪,又开始向我道歉,说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这件事会给我个交待,希望我不计前嫌,救救官赐村的人。
听到这里我有点琢磨过味了,村长对我的态度一直很恭敬,难道认为我是制服僵尸的关键?
我不知道他脑子进水了还是许祈说过什么,此时也顾不上别的,就问他九哥是怎么死的。
村长说是被僵尸咬了。
许祈挥挥手,说道:“村里谁家生了男婴,去找来没洗过的尿布,裁成布条,将小九的尸体绑在村口的柳树上,明早太阳出来,与柳树一起烧掉吧,不然就多一具僵尸了。”
说完,他怒容满面,告诉围殴我的村民已经收我为徒了,刚才的事,必须给个交代。
所有人看向年轻人,他不得以上前几步,小声说,晚上八点多,他正和九哥喝酒,我拿着刀去他家,把九哥办了。
村长又是一耳光将他打倒,还不解气,举起锄头边打边骂,旁边人拉架,村长怒吼着:“小九的尸体上还有牙洞,轮得到你在这胡言乱语?小王兄弟好端端的为什么杀老九?杀老九的时候怎么没把你的脑袋也顺手剁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问那年轻人是不是疯了,他满脸委屈的解释。
今晚他娘给许道长做晚饭,酒菜都不错,他就拉着九哥回家吃饭,因为只剩下最后一道蒸肉,他就让老娘早点休息了,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去厨房添火,听到有人敲门,九哥去开的,等他回到正厅时,便看到我手握钢刀,疯狂的砍九哥的尸体,当时九哥已经死了,他又害怕,没敢吱声,躲进了老娘的房间,过了半个小时才敢出来。
村长冷笑着让他赶紧滚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却有旁人劝阻,说我杀了九哥,伪装成僵尸咬死。
村长吼叫起来:“老子给你头猪,你砍成稀烂之后,再伪装成僵尸咬死的模样给我看看,王小兄弟和小九无冤无仇,为什么杀他?”
年轻人想了想,认命道:“九哥对香姐有意思,白天听到你和许道长商量,想用香姐把这个外乡人留住,晚上就带我们抢香姐去了,还把他打了一顿。”
这几句话说得村长与许祈面红耳赤,康九香就干脆缩着脑袋钻到墙角里了,村长满脸尴尬,问我是不是真事。
我无所谓的说,确实被打了一顿,但我没有杀人。
许祈趁机岔开话题:“王震小哥肯定不是凶手,而且我们几个亲眼看到小九送来一碗蒸肉,现在可以确定了,那些肉应该是从小九大腿上切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