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吓得面如土色,他女人却吓得嚎啕大哭,急忙掏出那有零有整的六百八十一块钱,扔在桌上便跪下磕头,求冯彪饶她男人一命。
听说过鬼送钱,听说过冥币付钱,鬼还钱还头一次听说,丁三两口子对着那些钱磕头求饶,我和方航赶忙退离饭桌,我问他,那是真钱还是冥币?
他说肯定是冥币,我问他怎么看出来的?他说自己也看不出来,估计是被丁三的丧气污了眼,但如果是冯彪为了索命而送来,只能是冥币,想鉴别也容易,用火烧就知道了,真钱的灰烬厚实,而冥币却会放出噼里啪啦的绿色火焰。
他说的冥币不是普通的冥币,而是烧给鬼,又被鬼送给人的,火至阳,能烧碎迷眼的假钱。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方航的话,丁三两口子求饶一阵,决定将钱烧还给冯彪。
堂哥去屋里抱出许多纸叠的金元宝,找了个铁盆,就在院子里给冯彪烧纸,丁三说了许多服软道歉的话,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昨天是嘴贱,请弟兄们吃饭是为了友情,现在怎么能要冯彪的钱呢?这就还给冯彪,希望他投桃报李,不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方航始终冷眼旁观,我便问他,不准备救人一命?
方航翻个白眼道:“快死的人那么多,我救的过来么?我宁可从老虎嘴里救一个快被吃掉的人,也不愿意搭理一个被鬼纠缠的人。”
我们说话的当中,丁三已经陆陆续续的将那六百八十一块钱扔进火盆中,我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等待方航所说冒出绿光的那一刻,结局却让我失望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异变,直到火光熄灭,丁三磕了几个头,坐在小凳上唉声叹气。
堂哥不知道给谁打电话,约定晚上见面之后便安慰丁三,我对方航说:“没有绿光呀,难道是真钱?”
方航大感古怪,而堂哥讲完电话便走来对我说,先住下,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谈,虽然将钱送了回去,却不知道冯彪收不收,他俩要去县里找一位先生救命。
我身边的方航比他要找的先生厉害许多,只是方航懒得管这事,他刚刚对我说,丁三虽有血光之灾,但应该与冯彪无关,送钱的原因或许是丁三品行不端,冯彪担心他日后会为难老父母,上门索要将六百说成六千,所以才选在这时候送来真钱,既还人情又要吓住他的嘴巴。
堂哥进屋里嘱咐一句,对院里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嫂子才冷着脸出来,等堂哥那发出拖拉机咆哮的二手面包车离去后,嫂子根本不管院里的狼藉,招呼我们进屋休息,方航拖住我,小声问我爷爷的坟在哪?
我说大哥,你给我点面子行吗,那毕竟是我爷爷,总得找个迁坟的借口,弄个仪式再刨出来吧?万一他真躺在里面呢!
方航解释说,他只是去看看环境,没说要今夜动手,正好我陪着嫂子,他一个人行动起来也方便。
我说,那你去吧,出门左拐走到头就是村里的坟地,你找王老实的墓碑,不过我记得爷爷的碑上好像没有刻全名,是王公还是啥来着?否则我应该记得他的名字,反正你也不怕鬼,慢慢找呗,落款里找我爸的名字。
方航又问:“如果刻着王公,落款肯定不是你爸呀,你家咋这么奇怪呢?”
我说那就不知道了,他去世的时候我啥也不懂,这大半夜的也不能问人,否则都知道你要去祖坟里了。
方航嘟囔一句:“感情你以前回老家就记着找女人洗澡了,真他妈是个畜生。”
不再多说,方航连牛骨刀也不拿便出门了,我进屋的时候嫂子还问他去了哪里,我说吃撑了出去遛弯,她便不再多问。
自她给我讲了那故事,再见面便总是尴尬,此时共处一室,她给我倒水之后便隔着茶几与我相对而坐,双手撑着下巴,一双大眼睛痴痴望着我,哪怕我低下头,也能感受到脸上落着两道火辣辣的目光,忍不住猜测,她真对我有意思?
从楼上老太太出事,我的桃花运就开始爆棚了,什么表妹,女鬼,寡妇,皇后,如今又来个嫂子,没一个正常女人,难道这就是方航说的烂桃花?
大学四年我表白六次,全部失败,因为我只有长相和身形称得上普通,其他条件都是差,属于前世界只剩下两个男人,女人们选我的概率也不到百分之五十的那种,没资格被一见钟情,又没与嫂子相处过,我真不能确定她是否喜欢我。
低着头不敢吭声,她却忽然坐到我身边,温柔至极的说:“几年不见,我的小王震都长这么大了呀!”
她的小王震?
我抬头,讶异的看着她,心说难不成这是我亲妈?
可她下一句话却否定我的猜测,她笑的暧昧,眼中春情大作道:“小王震,要不要嫂子再给你洗个澡呢?”
我大为窘迫,抓住她探向我腿间的手,语无伦次道:“别别别,这样不好,我哥非杀了我不可。”
她顺势跨坐在我腿上,笑嘻嘻道:“要不把咱俩当年的事告诉他,看看他会不会杀了你?”
这是威胁我么?
这女人好奇怪呀,当年我少不更事耍流氓,她就含沙射影的吓唬我,如今我长大成人变正经,她反而又想要了,这几年堂哥与她感情不和?
她越来越放肆,一双柔软素净的小手往我领口里探,我不敢再含糊下去,否则就真犯错误了,刚变作一副肃容让她住手,便听到有人敲门,还喊着堂哥的名字。
嫂子咬咬嘴唇,眼神是快要让我骨头都融化的春水,小声说了句:“先放你一马,反正你也跑不了。”说完,她喊句来啦,便套上拖鞋跑去开门。
敲门的是个陌生大婶,一见嫂子便嚷嚷起来,问堂哥在哪里,说好了今晚守夜,到现在也没有过去。
嫂子说他有事去县里了,那大婶便大惊小怪道:“这怎么行呢?他可是拿了钱的,今天晚上你家必须得出个人。”
听到这里我便明白,这是杏桥村的习俗,哪家有人过世,便会找村里人带着素供充当孝子贤孙守灵,就睡在棺材边上,换的越勤越好,就是说亡者深得村民爱戴,受百家供养,希望阎王爷给大家个面子不要为难。
大婶嚷嚷的厉害,嫂子说她替堂哥去,那大婶又问,丁三媳妇让我来这找丁三,他人呢?
说了几句,嫂子恨恨进屋,说丁三媳妇将捡钱的事赖在堂哥头上,今晚本该他俩守灵,去了县里之后,那女人便全推到堂哥家了。
领我出去,嫂子说我是丁三的堂弟,大婶一愣,露出个很三八的笑容,问道:“挺俊的小伙嘛,你男人不在,你俩在家做什么呢?”
嫂子裂开嗓子,威风凛凛道:“偷情!”
能去祖宅,我求之不得,嫂子做素供的当口我联系方航,电话打不通,估计是坟地里信号差便发了短信,等嫂子忙完便抱着四个热乎乎的大碗出门,路上,我语重心长的开导她,刚才那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让人误会,以后在村里就无法立足了,还有那样的玩笑也不能乱开,若是我把持不住就铸成大错了。
嫂子笑道:“没事,嫂子准备跟你去城里住。”
一听这话,我吓得差点把碗掉了,也顾不得会伤她心,直说这根本不可能,我有女朋友,你跟着我算啥呀。
她却说:“算你嫂子呗,难道还当你女人?”
我无法回答,只好闷着头赶路,很快便到了爷爷生前住的破院子,破到见者落泪的地步。
堂哥家是砖围的墙上嵌着高大的红色铁门,院子也抹了水泥,屋里有卫生间不说,外墙还铺着瓷砖,而爷爷家就是黄泥围墙,墙上还能看见稻草,两扇黑黝黝的破木门还是用门栓的那种,院里是夯实的土地,一排两间的破屋,被人买过去后加盖了一间,此时那模糊的窗子正映着黄光,嫂子说,那是冯彪生前的屋子,棺材就停在里面。
院里坐着四个喝酒打牌的男人,边上有披麻戴孝的主家陪着,按规矩应该更加红火,只是这家太穷,如今又人情淡薄,不使足了钱,光请吃喝都懒有人来。
老夫妻在大屋睡觉,主家陪客的应该是那娶了媳妇的大儿子,听他说话倒是个憨厚人,嫂子说明情况,他便替嫂子担忧,与丁三的堂弟在一间屋里呆一夜,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嫂子却回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她说:“没事,我俩以前也没少睡。”打牌的男人立刻大叫起来:“啥时候轮我陪你睡一次?”嫂子等她一眼:“滚回家睡你妈去。”
我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了,她不要脸我还要呢。
生了一肚子闷气,以至于进了摆着棺材的屋子也没有多少害怕,被浓郁的线香烟气呛了两口,便接过主家递来的香,上香鞠躬后,听他简单交待几句,嫂子便跟着去搬铺盖。
夜里没有太多事,别断了香就好,墙角有张大木床,嫂子抱来铺盖我便一言不发的钻进被子,调好了一小时一次的闹钟准备睡觉,她在我身边躺下,问我是不是生气了?
我气鼓鼓的说没有,她笑的恬静,很柔情的抚摸我的额头,眼中尽是宠溺,像姐姐又像母亲,而不是如饥似渴的荡妇,她将我设定好的闹钟全部关掉,叫我好好休息,她会盯着香火。
慈爱关切的语气让我不忍拒绝,感觉此时的嫂子真的拿我当亲弟弟那般看待,也许是她给我洗过澡的缘故?
可姐姐会对弟弟动那种心思?
难说,我不也把文静那啥了嘛!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便进入梦乡,夜里,她再没有动手动脚,直到我仍未睁眼却渐渐清醒时,便感觉有条腿和胳膊压在身上,刚睡醒的男人并不冷静,我循着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的本能念头,转个身,探出胳膊将枕边的身子搂住,也许将她当成康九香或是文静,很不规矩的想将手伸进她衣服里捏上两把。
可几个动作之后便感觉不对劲了,被我搂着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一具僵硬冰凉的身子。
怔了几秒,我蓦然睁眼,近在眼前,甚至两个鼻尖都快要触碰的,是一张泛着铁青色,略带浮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