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方航的吼声我就气不打一出来,甚至委屈的有些想哭。
我辛辛苦苦,拼死拼活的救他俩,害了朵朵的命不说,马上连我也要挂了,他鬼迷心窍不领我的情也就罢了,最难以忍受的就是他说我该下地狱。
我不下地狱,我是送地狱里爬出来的东西回老家。
被方航气到,我没有立刻合上棺材盖而是又探出身,向那飞快跑来的大肚子裸.体方航开了一枪,反正我要死,也不能让他好过。
方航的待遇却与女尸不同,女尸被推出来挡子弹,可女菩萨却对方航极为关照,再一次扑倒不说,还拖着他到了一群行动缓慢的尸体的最后。
不敢再耽搁,我用双手和膝盖勉强挪动棺材盖,火把的光亮一点点消失,沉闷一声后,我再一次进入了那片没有声音的黑暗之中。
最后一站是悬棺,同样是棺材也就无法分辨是否到了地方,而我对那片崖壁没有丝毫了解,总要多谋划一些。
不急着出去,我先枕着胳膊睡觉,最后是被腹中火烧似的饥饿感烧醒,棺中的空气已经很稀薄了,我脑袋里晕乎乎的,看来这棺材虽然不如老族公的那般密封严实,却也不容人停留过久。
该来的总要来,我不再耽搁,同样的开棺方式,只是这一次格外用力,将棺材板掀翻之后我不等那洞穴之中的妖魔鬼怪出手便一个骨碌翻了出去。
洞外仍是繁星点点的清朗夜空,被乌云遮住少许的月轮所放出的光芒射进洞里,依稀可以看清个轮廓,置放棺材的崖壁洞穴很浅,勉强可以容纳三口棺材并排而放,下面便是大江,水汽在洞里积郁,附在石头上凝成水滴,洞中阴冷至极,墙壁更是冰凉。
翻出棺材我便后背靠墙,环视四周戒备着藏在暗处的脏东西,但似乎这里除了我,再没有一个会动的,偏偏这才奇怪,按说会有大肚子女尸和八臂菩萨的鬼魂在这里,就像小男孩一样。
扒在洞口探头看了看,头顶的岩石突兀,看不到顶便被挡住了视线,而身下几十米则是波光粼粼的江面,水流并不湍急,那哗啦啦的流水声入耳便有一阵神清气爽的感觉,夜晚有微风,江流上方便有些凉了,但种种看到的感到的,都让我觉着这是一派宁静的江河夜景,无比自然。
凉的很正常,而有鬼出没的地方,一股阴气会渗入皮肤,全身毛孔猛地收缩。
可这里明明有鬼,我就能喊出来一只。
不知道小男孩的洞穴在上在下,反正我扯开嗓子喊:“孙子,爸爸走错地方了,快出来接爸爸。”
小男孩的鬼魂没有理我,这让我摸不着头脑,他应该在这里的。
两次被我劈成碎片的小男孩应该是借尸还魂之类的怪物,尸体与鬼魂不同,诈尸是诈尸,闹鬼是闹鬼,开一口装着僵尸的棺材,只要别犯忌讳,别让它闻到血腥,别让猫狗触碰尸体之类的,一般不会诈尸除非这僵尸本来就快养成了。
而义庄里的其他尸体,福康,保长之流,并没有直接冲出棺材向我动手。
大肚子女尸也是我将要划开她的肚子才忽然睁眼,算是我冒犯在先,但他们没有一个诈尸的,全都跟我叨叨叨个不停,照我估计,是我的举动将他们的鬼魂引了过来,朵朵说过,他们的尸体在义庄,魂在悬棺,而我没有见到女尸和八臂菩萨,照我估计,他们很可能在那小地狱之中。
但小地狱并没有一位鬼村村民,他们只能在这里。
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我便不管他,考虑自己的去留。
从这里跳下去,想必会变成水鬼接替朵朵,但第二次见到村民的经历让我并不想现在死去,我想再去一趟鬼村,若是运气好,或许能救出方航和尤勿,即便不能让他们活命,也不会沦为别人的生育工具。
办法有两个,第一个很简单就是再入义庄,女菩萨两次不让我打中方航,这一次我就直接奔他去,还剩下两个半的弹夹,隔着棺材送给方航和尤勿,救不了他俩,我也亲手杀了他俩。
第二个办法就牛逼了,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名人兄也曾提起过但我没来得及思索也没有放在心上。
原先我以为鬼村的种种都是张元吉为了守护第九棺而遗留下来的妖魔鬼怪,即便我想将朵朵的死算在他的头上,也没办法找一个几百年前就消失了的人算账,但现在我忽然察觉,正如名人兄说的那样,这里还有另一个人,一切都出自他手,而且我很肯定这个人现在就在这里。
最有可能的就是许祈见过的大美女,也有可能是小地狱中,那冒充地藏菩萨的生物,或许,她俩根本就是一个人。
让我有这样想法的就是那大肚子女尸。
她曾哭天喊地的求我杀掉她,随后却忽然变成了原先那让我给她当儿子的下作模样,我感觉她并不是伪装,也没有必要伪装,她要真想对付我,完全可以一睁眼便叫棺材里的怪物全部出来向我动手。
八臂菩萨的伴侣都被蒙蔽了心智,方航对和尚一向没有好感又怎会抛妻弃子,陪着那女菩萨,我觉得一定有东西控制他们,而今晚我进入义庄之后,女尸一定有过短暂的清醒,她是被掳来的,绝不会心甘情愿陪在怪物身边。
还有小男孩和保长妻子,像是故意被我砍掉脑袋,他们全都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我知道鬼村曾发生过什么,一定可以破坏某个人的计划。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无奈,纵有锦囊妙计,无法活着离开崖壁也是个问题。
上不能上,下就是死,蹲在中间,肚子里又咕咕的叫唤,实在快把我憋疯了。
将崖壁中的这口悬棺向里拖了拖,我就坐在上面盯着嵌在夜幕的一颗颗繁星发呆,想破脑瓜子也只想到两个离开的办法,一是抱着棺材跳下去,只要棺材不被砸烂,我就可以将棺材当船,划到对岸,但它肯定会烂,我也受不住那么强烈的颠簸。
二是抱着石头跳下去,虽然我不会游泳,但在许祈的锻炼下,闭气十分钟并不困难,只要沉到江底,几十米宽的河道拦不住我,但那不知道有多少的蜮鳖一定把我啃的连渣都不剩。
傻坐没多久,终于到天明,天边泛起鱼肚白之后,胃里的灼烧感也强烈到极点,也就是崖壁不长草,否则真要拔几根来吃。
想到野草便不由自主的摸摸屁股,朵朵亲口嚼烂的药草曾糊在那露陌匕首捅出的伤口,如今匕首丢了,那丫头也死了。
朵朵的音容样貌便让我心中萧索,想了一夜的报仇计划只觉得尽是些过眼云烟,即便报了仇,朵朵也不会重生,何况我饿的连报仇的力气都没了。
还不如早死早轻松。
叹息一声,我跳下棺材走到洞穴边缘,望着那表面静如死水,却暗流激涌的江面,正要大吼一声便纵身一跃,忽然有个东西在我眼前闪了一下,没等看清就不知道去哪了。
但飘在空气中的香味差点让我落泪。
是烤鸡腿的味道。
嘴巴里分泌的口水让我难受不已,扒着岩石探出身去焦急不已的张望,随后那烤鸡腿便又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并非我饿出了幻觉,而是真的有只烤鸡腿,被一根麻绳拴着,就悬在我头顶的空中,伸手却无法抓住的高度。
我抬头喊了一句:“谁呀?谁他妈开这种玩笑呢?有本事你下来,老子一剑劈死你。”
说是用剑,但我却拔出了枪,瞄着我所能看到的麻绳尽头。
是一块突兀的岩石,遮挡了我的视线。
有个男人问我:“你饿么?想要么?”
我说:“饿,想要,快给我。”
那人冷笑:“你想要就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
我大骂道:“你别给老子贫嘴,有本事下来单挑,你以为一根烤鸡腿就能让我屈服?鬼村的怪事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这人没有说话,但那岩石处却又放下一根麻绳,竟然是一直被烤出了油腻,香味扑鼻的肥鸭子,他问我:“一根鸡腿加一只烤鸭,能让你屈服么?”
差不多可以了。
看得到却吃不到,我只能和他讲道理,我说不管你是谁,能搞出这么大的手笔也一定是前辈高人,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你做了这多坏事却也桩桩让人心惊胆寒,不得不佩服你,可你拿只破鸭子跑来调.戏我,你不觉得自降身份?你要还有一丝男人的血性和豪气,你就让我吃饱喝足了,再拉我上去,我他妈大小也是小道协的副会长,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么?
噗嗤一声,这人笑的很轻浮,他不屑道:“你算个狗屁的副会长,走了狗屎运,平布踏青云,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鸭子和鸡腿垂在我面前,刚要伸手去抓,却又向前平移一米,我头顶那男人说道:“王震,跳出去,落水之前吃上两口,别饿着肚子上路,咱俩相识一场,也算我为你尽些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