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货轮上,青衫少女已经煮好了几锅沸水。
她让我把那十几只肥蚯蚓掏碎,碾磨成粉状,然后加入猫屎混合在一起,搓成玻璃珠子大小的药丸状,放入沸水里熬制了约莫十分钟,最后加上少女经血,又一起煮了五分钟的样子。
关火起锅,那一颗颗猫屎药丸就像黑乎乎的汤圆,咕咚咚滚落在碗里,冒着腾腾热气,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怪味儿。
我捏着鼻子站到边上,青衫少女端着盘子,每人分发了一颗药丸,让那些工人和着清水吞服下去。
“你要尝一颗吗?”青衫少女唇角含笑,递给我一颗药丸。
我连连摆手,赶紧退得远远的,青衫少女咯咯直乐。
那些工人吞下猫屎药丸之后,突然一个个发了疯似的往外跑。
我一脸惊诧,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船舱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那场面挺壮观的,十几个工人排成一列,趴在船舷边上,冲着河里嗷嗷大吐。
青衫少女走上前来:“他们把腹中的余毒吐干净以后,自然就会好转!”
我竖起大拇指:“厉害!”
青衫少女嫣然一笑,然后盯着我看。
我被一个漂亮的少女这样盯着,小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你身上的阴气好转了不少,看样子有高人施法救了你!”青衫少女说。
青衫少女的本事果然不小,那双眼睛仿佛是透视眼,我跟她说是爷爷救了我,但没说跟女尸结冥婚的事情,怕她以为我是个变态。
“哦?”青衫少女微微一怔:“你爷爷倒还有些本事,日后有机会的话我去拜会他!”
“恐怕没机会了,爷爷他老人家前几天……过世了……”想起爷爷,我不由得黯然神伤。
青衫少女哦了一声,说了两句安慰的话:“那可真有些遗憾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这个时候,张五哥走过来,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转了不少,尤其是隆起的腹部,此刻已然恢复了正常。
张五哥同青衫少女握了握手,一个劲地道谢,递给青衫少女一个厚厚的信封,应该是医疗费。
“文姑娘,这次真是谢谢你!”张五哥说。
“记住啊,黄河里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以后不要乱吃东西了!”青衫少女叮嘱道。
张五哥连声道谢:“好的,文姑娘,托我向文老爷子问好!”
我同张五哥一行人告别,然后招呼上黑子,走下货轮,来到码头上。
青衫少女很好奇地问我:“你不跟他们一块儿走吗?”
“我本来就计划来十里场镇的,只是途中遇上风浪,正好碰到张五哥他们出手相救,这才上了他们的货船!”我说。
“你来十里场镇做什么?找朋友?走亲戚?”青衫少女边走边问。
“我来找文老爷子!”我说。
“啥?找谁?”青衫少女忽然顿住脚步。
“找文老爷子!爷爷临终前叫我来的!”我又补充了一句。
“找我爷爷做什么?”青衫少女看着我。
我耸耸肩膀,双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爷爷临终前就是这么叮嘱的。
青衫少女打量我几眼:“走吧,先回家去,爷爷外出采药了,今晚应该会回来!”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三两步追了上去。
“文殊!”青衫少女回答。
文殊?!
“啊哈!这个名字取得好,文殊菩萨!”我笑着说。
“那你叫什么?”青衫少女问我。
“十三!我姓陈,陈十三!”我和文殊并肩而行。
文殊乜了我一眼:“陈十三?!这名字……呵呵……真敷衍啊……”
“你这狗叫什么?”文殊指了指我身旁的大黑狗。
“黑子!”我说。
文殊摸了摸鼻子:“这狗的名字……呵呵……也很敷衍啊……”
文殊请我到镇上吃了顿饺子,老字号饺子铺,那味道真叫一个香。
吃完准备结账的时候,外面走进一个少女,脆生生地叫了声“文姐姐”,扭头看向我的时候,少女的小脸唰地就白了,就像见鬼了似的。
我挠了挠脑袋,一下子回想起来,这个少女不就是早上被我逼要卫生巾的学生妹吗?
少女把文殊拉到边上,耳语了几句,我隐隐听见她说:“文姐姐,你怎么跟这种死变态在一起?”
走出饺子馆,文殊抿着嘴唇,一副想笑又不笑出来的样子。
我翻了翻白眼:“想笑你就笑吧,别憋着!”
我这么一说,文殊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咯咯大笑起来,笑得肚子疼。
“有这么好笑吗?还不是你让我去干的这些破事!”我没好气地说。
文殊止住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虽然你成了死变态,但至少救回了十多条人命啊,老天爷会保佑你的!”
文殊的家住在古镇西边,门前有一条小溪蜿蜒而行,再走不远就出镇了。
相对于古镇喧嚣的中心地带,这里显得格外宁静,文家是那种二层楼高的小木楼,古色古香,廊角飞檐,红梁灰瓦,别有一番韵味。
门前挂着一横匾,上书四个金字:文记药铺!
楼后还有一个清新雅致的小院,放着很多的木架子,上面陈列着瓶瓶罐罐。地上还有不少竹编的簸箕,里面装满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药材,整个院子都飘荡着一种奇异的药香。
文殊在二楼里间给我腾了一间卧房,让我休息一会儿。
这里的景致不错,推开木格窗户,就能看见远处起伏的青山。
舟车劳顿,我谢过文殊,爬上.床睡觉。
黑子好像还没有困意,跟着文殊窜进窜出,一点也不生分。
哼,好色狗,看见美女比我扑的还急!
“夫君!夫君!”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在轻声叫我。
我眯着眼睛,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红色的婚礼服,背对着我。
“方梅?!”虽然我看不见女人的正面,但我知道,她就是方梅。
方梅没有作声,她的双肩抽动着,像是在低低的哭泣。
我不明白方梅为什么会哭,急忙问她怎么了。
方梅哽咽着说:“夫君不爱我了,夫君爱上了别的女人!”
我挠了挠脑袋,我什么时候爱上别的女人了?
方梅说:“还说没有?你的心里全部装着文殊的影子!呜呜呜!”
方梅哭得愈发伤心,我想伸手去拉她,但是方梅的身影迅速消散,化成一团氤氲的雾气。
我抓了个空,哎呀一声从床边滚到地上,一下子就从梦境中惊醒。
我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
清冷冷的月光穿透木格窗户射进来,外面已是黑夜,没想到我这一觉睡了这么久。
我爬起来推开窗户,就听见文殊在下面院子里叫我:“陈十三,醒了吗?快下来!”
院子里放着一个大木桶,热气腾腾,文殊踮着脚尖往桶里加水。
我跟文殊打了声招呼,好奇地问她:“你这是在干嘛?准备杀猪吗?”
文殊回头盯着我,唇角浮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对!杀猪!还烫死猪呢!”
文殊一边加水,一边抓了几味中草药放进去,慢慢熬制,空气中飘荡出浓浓的药草味。
我在旁边看得稀奇,文殊趁我不注意,突然用力在我后腰上一推,我猝不及防,翻身滚进木桶里面,呛了老大一口药水,在桶里哗哗扑腾着,冲文殊叫喊道:“你疯啦?!”
文殊扶着木桶边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不是说要烫死猪吗?”
“你……你才是死猪呢!”我浑身尽湿,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实待着吧!这是爷爷特意给你配制的镇魂汤!”文殊拎起水壶,光着脚丫子,笑嘻嘻的转身走掉了。
我一个人傻傻地泡在木桶里面,镇魂汤是用来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