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花为了同贵昨晚那句要送早早去派出所的话惊惧了一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送到派出所的,但是同贵发起火来她也是控制不了的,如果派出所真来抓人了,她就以命保护她。她战战兢兢的编织了一夜明天抗拒派出所来抓早早的情节。以至于同贵凌晨在外面一拍门她吓得眼前都黑了好久,当她一鼓作气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跟同贵做最后的“搏斗”的时候,猛地哗啦一开门,却看到像个斗败了的公鸡般的垂着头耷拉着臂膀恹恹的立在门口的同贵。
看到疏花目瞪口呆的看他,他擦着眼睛咳了两声说:“昨夜里没盖毯子着凉了,头疼的很,我得进屋睡睡去。”
疏花高兴的眉开眼笑的说:“好好好,你进屋睡,我给你做好吃的。”说完才发觉自己这样很荒唐,男人病了她高兴的跟拾了二百块钱似的,就自己笑自己傻,边愧愧的跟同贵道歉说:“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不生气了真好,我赶紧去昙花那给你拿药去,你吃了好睡。”
同贵赶紧拦她:“不不不,我这体魄着了点凉还用拿药啊,赶紧给我冲一碗红糖水煮几个鸡蛋我喝了睡一觉醒了就好利索了,快烧火吧。”他拉着她往厨房走,并且偷偷看了一眼早早住的那个小屋。
一整天,同贵都没下床,他不敢看疏花。到了晚上,疏花见他起来了仍黏黏的不爽利,就担心他的病重了,就非要拉他去昙花的诊所要她给他看看去,他躲避着不去,并皱着眉头嚷:“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人家诊所时候也早关门了,你咋那么多事儿啊你。”
疏花着急的说:“她关门了去她家叫她呀,这看病还挑时候啊,谁叫你自己不早去呢,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还得我带着你去啊?走走走。”她拉着他就走。
他急了,一把甩开她说:“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有病啊你。”
疏花被他搡了一下并不恼,她以为是他病了身上不舒服脾气才大的,就仰头一只手拉住他,看看他额头上的汗珠,就用另一只手温柔的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又小声说:“看看你,还急了,不去就不去吧,不过今个夜里不能去地里看瓜了,免得再着凉。”
话音未落早早在身后说:“嗨,不去可不中,地里的瓜都快长成了,被人糟蹋了可就坏了。”
同贵身子一抖,惊恐的看了她一眼,但马上掩饰住了,把疏花的手软软的一撒,有气无力的说:“早早说的对,这个时候地里可少不了人,我又没事,你瞎担心个啥,我还成个琉璃人了。”
听到他这么柔声的叫“早早”,(她可没有看见刚才早早看到她跟同贵那亲热的一幕时早早怒火中烧的样子)。疏花心里一暖,同时疑惑的看了一眼同贵,同贵则把头别开去了,对她挥挥手说:“赶紧烧汤去吧,喝了汤我好赶紧走。”
疏花开心的“哎”了一声就去厨房了。
“家里有人吧?”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问候声。疏花心里一惊:是支书。
同贵也吃了一惊,本能的看了早早一眼,早早像个幽灵一样倏忽藏到了屋子里的帘子后面。这时明恩已经笑着进屋了。他进屋先是扫视一眼就笑呵呵的说:“哎呀,我来早了,恁还没喝罢汤,喝吧喝吧,喝完了我再说事儿哈。”
同贵和疏花赶紧起身让座,同贵又去倒水,同贵把半碗水一口喝光说:“喝完了喝完了,明恩叔恁有话就说吧,哈哈。”
疏花也把剩下的一口馍塞进嘴里赶紧收拾饭桌,然后让同贵请支书去堂屋坐。
明恩笑呵呵的坐下寒暄了几句就对着同贵说:“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喝罢汤了没事来看看,哈哈,同贵你来到咱这里还住得惯吧?”
同贵笑笑低头说:“惯,咋不惯呢,多亏明恩叔恁这个大支书照顾着,呵呵。”疏花也直说他的好,三个人就又寒暄了一阵子,说的都是没用的话。但是疏花觉出支书不会真的是喝罢汤了没事来看看的,她心里就有些紧张。果然明恩打着哈哈说出了这句话:“没啥啊,是这样的,我听说那个老太太来家没两天就又回闺女家去了?”
疏花和同贵的脸同时红了,俩人抢着答:“是她自己要走的,说那些天光住大闺女家了没去二闺女家,这是又去二闺女家了。”疏花又急急的添上一句:“她叫俩孩子从学校回来了就去接她,她是这么说的,叔,俺真没生气,她走的时候好好的,不信你去俺二妹家问问她去。”
明恩摆摆手说:“你别急,你别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我知道那个老家伙的性子,真要有事她还不又上当街吆喝了,我就是问问,我也真没啥事儿,好了,我来看看就放心了,我走了啊。”
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外走,俩人就面面相觑着客套的留他再做一会儿,他连连说着不坐了不坐了挥手叫他俩留步。他出了堂屋门在院子里忽然被个花柴棵子绊了一下,弯腰边提鞋边说:“哎呀,我还真是老了,这一根柴禾都差点绊倒我,呵呵。”
疏花和同贵慌忙跑过去,同贵弯腰拾起了那一棵花柴边嘱咐支书慢着点,边埋怨疏花不扫净院子,差点磕着支书,疏花也连不好意思的跟支书道歉说“我大意了我大意了”又问“你没事吧叔”支书就哈哈着走了。
疏花和同贵等他走了心里直吸气,同贵看着疏花说:“要不咱明个去二妹家看看,问老太太她来不来吧?”
其实明恩去他家里真不是为了老太太的事儿,他是另有事儿的。
那天他跟捉鬼的李叔从他家离开后李叔就跟他说“这家里有鬼”,并且唏嘘这个鬼也是个有道行的冤魂。他听了当然很怕,觉得这个柳树村简直要成为鬼村了,难道以前的传说要在这个村子里重现了吗?他这个支书可不能令村民陷入“惶惶不可终日”中。他就求李叔赶紧想办法,说他家和张峰家的鬼魂都被赶走了,他也得赶紧想法子把疏花家的鬼赶走。
李叔无奈的笑笑说:“你别急,我看她家里那个鬼还没对她下手,他俩都呼吸平稳脸色正常,不像是被鬼祸害的样子,我也只是在她家里嗅到了阴气,至于这个鬼是不是在他家里他们知不知道我还说不好,看他们那样子也好像对咱很警觉的样子,我就不好再去了,你瞅机会最好偷着再去他家打探一下子,不过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明恩点点头,有些为难的说:“要说不打草惊蛇还真不好办,因为我不常串门,这个疏花家跟我家离得又远,我要去还真得找点事儿说的说的才能去。”
李叔就说:“你去就戴上这枚试魂针。”说着从他的褡裢里抽出一枚亮闪闪的长针,看上去比普通的缝衣针要粗,也更亮。
明恩接过它搁在眼下仔细的看,面露惊讶的笑着说:“这、这就叫诗魂针?这能试出鬼魂?”
李叔不动声色的说:“你别小看这枚针,只要你把它埋在她家的当院里,只要她家有妖有魂,出来距离它有三步远的距离,它就会发出信号,我就能确认她家有鬼。”
明恩就好奇的问:“那它能对你发出啥信号?”
李叔说:“我就会在它试出又鬼的方向看到它放射出的金光。”
明恩虽见识了李叔的道行,但对这个如此神的一枚针还是有些怀疑,心里说,我就等着看你的了。
没几天,听说回来了的老太太来了家住两天就又住进闺女家里去了,还无声无息的一点也不像吵了架的样子,他觉得这是个去她家“看看”的好机会,今晚来了做做样子谈了几句话就往外走,坐到当院里装作不小心被绊,蹲下提鞋的时候把那枚针插到了地下,然后急急的赶会等着看她家的动静。
李叔见他回来了就检短的问:“放好了?”
他也简短的答:“好了。”
然后俩人就走到院子里的竹丛边装着赏竹,目不转睛看着疏花家的方向。
当支书一出门,早早就从帘子后面闪了出来,同贵看也不敢看她,更不敢问她为啥见了人要藏起来了。想想,幸亏到了晚上他家里很少来串门,就是偶尔有人来串门早早也总是躲起来,也就省了疏花跟邻居撒谎她是谁了,于是她来这个家里住了近一个月竟然没人知道她,他也就不去想了。这时疏花对支书来问老太太的事怕同贵心里不舒服,就又体贴的挽住他的胳膊说:“咋着,头疼好点了没有,不行我就去地里瓜棚睡,你在家吧?”
“那哪中,你是个女的哪能去地里睡,他是个男人,该他去。”早早听了疏花的话一下子跑过来抓住了疏花的胳膊,像个孩子依恋母亲那样紧紧的抓着她,并且眼里露出对同贵的恼恨。
同贵吃惊的看了她一眼,马上低头说:“说的是,你一个女人家哪能去地里睡,你赶紧上门睡觉吧,我走了。”
疏花看看身边小鸟依人的早早,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有激动也有愧疚,看见同贵大步朝外走,她不由的有些发怔的看着他,忽然她丢下早早,猛地跑到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同贵身边说:“同贵,你真的没事吗?要不,真别去了。”不她看出同贵有些异样,心里很不安。
“嗨,没事,我棚子里有毯子,又不冷,我是昨个夜里在外头玩儿的会大了,睡一觉已经没事了,你睡吧哈。”他很感动疏花的体贴,言语里很是愧疚,就尽量温柔的跟她说,但眼睛始终不看她。
这时早早也尾随疏花来到了他身后,她越来越对疏花依赖了好像,但她也越来越仇视同贵了。
同贵出了门,疏花把门锁好后,对紧紧挨着她的早早说:“走吧,咱睡吧。”
早早就又抓住她的胳膊腻腻的说:“嗯。”
当她们走过院子当中的时候早早猛地一停步,然后皱起眉头四处看了看,疏花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就奇怪的看看她又看看空空的院子问:“咋了早早,你看啥?”
早早马上对着疏花一笑说:“没事,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啥声音,没有,是我听错了,走吧,回屋睡。”
疏花看着身边的她眼睛里都是慈爱。早早忽然又停住问:“我想跟你说个事儿行不?”
疏花吃惊的看着她微笑着问:“说啥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