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从目瞪口呆里清醒过来就开始又恼恨又委屈:你莫名其妙的把孩子带到他办公室宿舍里住,把我给架空了,我来找你你还爱理不理的,我还没说完你就又发火把我丢在这走了,你这是把我当啥了……好吧,你不管我,你不理我,那你就带着孩子过吧,我自己死在家里也不会再来找你,有种一辈子别回家……她心里越骂越气,越气越委屈,最后气和委屈都变成了恨,她只有恨恨的独自回家了。
她黄黄着脸在诊所忙了一天,人多还好,对夜里的恐怖就被人气消化掉了,她本来也是个心宽喜闹的脾气,照样跟来看病的人说说笑笑,只是静下心来才哀怨的叹口气。等到了晚上一回家,看着自己这个宽大的庭院和高大的楼房,和一个个黑乎乎的房间,她就又想起了昨晚的“噩梦”,她不由自主的搂紧了自己的身子。
她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就关紧门缩进被窝里了。因为寂静,夜里传出的风声,虫叫声,树叶的沙沙声令她觉得异常鼓噪,从来没离开过孩子的她又觉得孤寂难熬,对张峰就更恨之入骨了。她真想起身再次跑到收购站去找他,但是想起今早上发过的誓为了面子她当然不肯去,心里说,我看笔笔闹着找我了你咋办,到那时可该着我治你了,哼。这么发着狠她还不忘昨夜的恐惧,把那根拴了古铜钱的桃木剑紧紧的搂紧在怀里。
忽然哐啷一声,她床头上的窗户被风刮开了,而且一股阴风随着那扇窗户的打开也嗖嗖的发着恐怖的尖啸声徘徊纠缠,她马上警觉的坐了起来,定睛看着窗户外面,但是窗户外面并没有出现飘雪的影子,那股阴风也奇怪的没有往屋里刮,只能他见风叫感觉不到风冷,它只是像一团云般在窗外流动。昙花抱紧剑冷冷的说:“我知道是你,你又来害我了是不是?”
“你说的对,昙花妹妹,是我来了,但是你说的也不对,我不是来害你的。”窗外说话的是那股风。
昙花桃木剑在手已经无一丝惊惧了,她冷笑一声说:“不是害我的,那你来干啥呀,你不是说我抢了你的男人站了你的家吗?”
“昙花妹妹,昨天晚上我的急了丧失了理智,其实我不该恨你,我死了,没能享受到如今的一切,可是你比我更可怜,虽然看起来享受着这一切,其实这一切跟你有啥关系呢,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昙花听了心里一抖,想起张峰这次对她的冷酷,差点流泪了,但此刻飘雪的鬼魂是她的敌人,她不能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她就按紧自己的胸膛朝她锐利的喊:“哼,你还是趁早收了你那一套吧,你以为我会受你的蛊惑,来跟我的丈夫自相残杀给你看?哼,你太小看我了,我跟你说吧,我是个很实际的人,张峰他是我的男人,这个家就是我的家,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一个死人还想跟一个活人争男人?哈哈,你别异想天开了,我劝你还是好好的回阴间投胎去吧,记得投胎时给阎王爷送送礼,别再投胎做个短命鬼了。”说罢起身把窗户给关上了。
“格格格,格格格。”她又在外面狂笑了。昙花握住了桃木剑,犹豫着是不是朝她刺,如果我真拿着桃木剑去杀她,那我不成了捉妖杀鬼的钟馗了。她激动的想。
“你别骗自己骗别人了,自己也许真能骗得了,别人也能骗得了,但是我你可骗不了,除了我,他张峰谁都不会用心去爱,你只不过是个给他生儿子尽女人义务的幌子罢了,如今他儿女都有了,你也可有可无了,反正是女人,凭他的条件,他可以随时换——”
“呀,我杀了你这个阴魂不散的鬼——”昙花手持桃木剑怒不可遏的冲了出去。
她以女人的气急败坏对着空空的四周一阵乱刺,但是不但没有看到书里说的用桃木剑刺中了鬼影就会看到地下有阴血,反而她越是乱刺,飘雪的笑声越狂野,得意,瘆人,令她七巧生烟,浑身汗毛竖立。
其实她怎么能杀得了她呢,她的桃木剑虽然辟邪驱妖,但是那只能驱散一般鬼魂小妖,像飘雪经过老鹰精点化修炼了几年的厉鬼,它只能做到驱散令他们近身不得而根本不能伤及她。所以此刻昙花没能做成杀鬼的女钟馗,却把自己变成了女鬼——她穿着睡衣,光着脚,披头散发的乱砍乱叫,谁见了都得说她是鬼。
她最后气绝瘫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喊哑了嗓子,但是飘雪还在她眼前冷笑,她又急又恨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峰子,你一定赶快来家,家里真的闹鬼了,飘雪她真的来报复我了,昨夜我跟她厮杀了半夜,真的,你再不来我就没命了——”她醒过来第一个举动就是给张峰打电话。
“你啥时候正常了我啥时候回家。”张峰说完这句又干脆的挂了电话。
昙花只一低头看见这副衣冠不整的样子眼泪就流下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只身斗鬼,丈夫却爱理不理,甚至都不愿听她说完——不,我一定要跟他说清,我到底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事了他突然这么对我,难道我前几天也像画画一样被她缠住了——想到这里她忽然打了一个寒噤,飞跑去看日历。她记起来了,她记忆力存留的最后的记忆是19号,但是她查看了一下日历确定今天是25号,可是中间那几天她根本一无所知……她长吁了一口气。
“峰子,你听我说,那几天不是我,我一点也不知道我都干了啥,我是被画画的妈妈附了身,她又来了,她这次是想害死我,拆散咱全家,这样吧,你要是不来家我去收购站找你说清楚——”她再次给峰子打了电话用乞求的语气跟他解释。
“好了,我听够了,我说了,你啥时候正常了我啥时候带孩子回家跟你团聚,不然你就别想我跟孩子回家,你来了也见不到我,自己在家好好反思吧,把心里的醋劲消完了再说吧。”他说完这番话又毅然挂了电话。
她被憋疯了,再次拨通了电话就朝他嘶叫:“你再不来我就死在家里——”
那头还是他冷冷的声音:“那你就死吧,神经病。”然后又挂了,电话里嘟嘟的发出无情的忙音。
“你以为我不敢死?你以为我吓唬你?好,我今个就死给你看,我死给你看——”昙花的烈性子被火点燃了,她抓起了安眠药,倒出一把填进了嘴里。
明恩昨天晚上就被老婆子唠叨着说莲莲跟她说不舒服,她猜着是有喜了,可是有不敢确定,莲莲自己又害羞的很,也不愿自己去医院问大夫,要他明儿一早去昙花诊所里请她到家来给莲莲看看是不是有喜了。明恩听了这话当然心里可喜欢坏了,结果乐的半夜都没睡着。今一早起来就朝昙花诊所来了,虽然明知道昙花这么早不会开门的,但是还是乐颠乐颠的跑来了。
到了昙花诊所门口一看门关的紧紧的,各家的烟囱里都飘着做早饭的炊烟,那种烧着花柴禾玉蜀黍杆或者豆秸、麦秸的柴香熏得他心里酥酥的,他觉着早上早起在村里转一圈真是舒服,以往咋没想到呢,嘿,我咋看哪哪好呀。他这样美美的想着就又转头又回家了,到了家见老伴和莲莲都起来了,老伴在锅上忙着,莲莲恹恹的坐在下面烧火,他被这副“景色”迷住了,就站在门口看呆了。老伴抬头看见了瓮声瓮气的问:“峰子媳妇开门了没?”
他一听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嘿嘿笑笑说:“我再去看看去。”
他又转到了昙花的门诊处的时候当街开始有端着碗吃饭的了,昙花一向为了孩子上学起得早,自然门也开的早,以往这个时候门已经开了,可是此时还是房门紧闭。他不由的“突发奇想”——去她家里看看去。
他发现她家的大门不但紧闭而且还从里面锁着,他就奇怪她今天难道不送孩子上学了?今天也不是星期天呐?他想想就从大门处走到房子的外侧冲里面喊了两声,里面没有回答,他又大声喊了两声,里面仍无回应。难道家里没人?不会呀,昨天还下午看见昙花在诊所呢,不会不在家里睡呀。他这么想着,就慢慢的又转回去了。
到了家婆媳俩已经做好饭在等他了,见他来了老婆子张口就问见着昙花了没有,莲莲猜到了原因,害羞的低下头。明恩却皱皱眉说:“怪呀,天天这个时候她的药铺就开门了呀,今个不光没开门我去她家叫门也没人应。”
老婆急着给媳妇“看看”,就说:“你大声叫啊,叫我我就叫应了,只要她在家还能叫不应。”
明恩听了这话忽然去堂屋了,他拨通了张峰的电话,开口就问昙花在不在家。张峰在那头说:“她在家啊,咋了,她没去药铺?”
明恩有些慌了的说:“没有啊,我去你家叫她,发现大门还在里面反锁着,我叫她她也不应,你确定知道她在家吗?”
那头停顿了一下,马上又焦急的问明恩:“你确定俺家的大门在里面反锁着?”
俩人一齐感到了不妙,明恩忙安慰张峰说:“你别急孩子,我再去叫叫去,说不定她睡得死没听见呢。”
张峰心里有事当然不会不急了,他挂了电话就开车往家飞驰。
昙花被救起来的已经昏迷了,不过经过一番医生的抢救算是救回了人。
明恩这个村支书和“发现者”跟着在医院待了一天到天黑了才回家,到了家玉杰娘和媳妇都一起向他打听情况,农村人最热衷这种事了,都是又害怕又惋惜又兴奋和好奇,特别是这么“享福”的女人自杀更是激起了村里妇女的无限激情和想象空间。这婆媳俩也不例外,知道她脱离了危险又嫌他打探她自杀的原因。
明恩摇摇头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病人还不能说话,峰子却说她最近老发神经说画画的妈妈他火了不理她她就真的做起了这疯事。他却摇摇头说:“我看不会这么简单,这昙花这孩子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一般不会动这个念头的,我看里面有蹊跷。”
婆媳俩一起点头。莲莲又坐了一会就回自己屋了,剩下老婆子跟老头说:“那明个带莲莲去镇上看看吧,看到底是不是喜呀,要是喜就不怕了,不是喜得给孩子看看。”
这边莲莲关上门又甜蜜的铺开信纸给玉杰写信了。她写好了信把它装进信封里才觉出她一口气给他写了三张纸,手脖子酸痛酸痛的,下边也被小便憋得酸痛酸痛的,就嘲笑了一下自己开开门冲厕所走去。她一开门就觉得一绺白东西在她眼前一晃,她以为是个啥东西,就赶紧别过头去躲开,但是侧着身子歪着头仔细看了眼前一会却发现什么东西,她就以为从灯光下走出来晃花了眼,况且这一惊,下边都快憋不住了,就赶紧朝厕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