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重新躺好以后,张峰又羞涩的笑笑说:“这回真是你的不对哈,自己身体刚从鬼门关里出来这么弱,还勾引我办坏事。”
俩人嬉笑一阵,昙花幸福的搂住张峰的脖子闭上了眼睛。但是张峰却还是不能释怀,他深深的叹口气问:“你昨天早上去镇上找我说夜里和鬼打了一夜是咋回事?我越想越害怕,难道她真的又来了吗?”
昙花不想想她和张峰因为她发生的不愉快,知道她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就是做了鬼在他心里也是神,是神就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玷污,她不但不能去玷污他心里的神,她还要帮他好好的看护这个神。她就洒脱的一笑说:“啥呀,都过去了,我忘了,不要再提她了,让她在她那里安然入睡,让我们也安然入睡吧。”
就在昙花“安然入睡”了的这一夜,柳树村闹鬼了,几乎全村有三分之一的人家都见鬼了,以至于第二天全村把议论的焦点从她自杀事件转到这上面来了。尽管支书信誓旦旦的说这事他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还跟大伙想办法用各种驱鬼的法子来驱鬼,但村里的女人还是个个心惊胆寒的纷纷逃出柳树村。
清晨张峰家的门开的很晚,今天孩子不上课,他们全家人都在酣睡,直睡到被外面嘈杂的人声聒醒,张峰睁开眼就看到外面明丽的阳光洒满了屋子,他笑了笑伸手拿过手机看时间。一看手机就叫了声:“嗬,九点了都,外面都要日升三竿了,怪不得外面这里热闹,人家都吃罢饭了要下地了吧?”又一想不对,就是都吃了饭要下地村里才不会这么热闹的,咋了,不会又出谁家媳妇自杀的事儿了吧?他半真半假的赶紧下了床,把大门一打开循着嘈杂声向当街一看,当街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在那,真像赶集一样,他马上警觉起来,就匆匆往当街走去。
不用打听他就知道了昨夜各家闹鬼的详细情况,他不由心里一揪,好像逃跑一样跑回了家——他听出那些相邻嘴里描绘的鬼的形状仿佛就是飘雪。
懒懒的在床上坐起来的昙花看到从外面回来心神不定的张峰大吃了一惊,就赶紧担心的问他外面出啥事了,他待不要告诉她,但是想想她呆会一出门还是会知道,就气喘吁吁的说:“夜里咱庄上好些人家都闹鬼了,现在全村人都聚在当街议论。”
“鬼?全村都闹鬼?她除了恨我跟全村人可没仇啊。”昙花脱口而出。
张峰痛苦的看着她问;“你也以为是她?”
昙花赶紧慌乱的低下头含含糊糊的说:“不是,是我猜,猜的,不一定是她,不一定。”
“不,一定是她,我从大伙嘴里说出的他们见到的那个鬼的样子都是一身白连衣裙,长长的头发,像个仙女,但是她却办魔鬼的事。令全村人都恨得你惓我骂的。”他低下头无奈的说:“你说她只是咋回事,为啥还要搅得全村鸡犬不宁呢,她咋就阴魂不散呢。”他第一次对死去的爱人口露怨言。
昙花不敢言语了,看着脸色沉重的张峰小心的说:“你别太往心里去,毕竟她是那一间的人了,跟咱也没啥关系了是不是,再说,也不一定是她,这老庙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怨鬼哩,鬼的样子千变万化,你咋知道哪些鬼不是变了她的样子呢。”
张峰听了昙花的话虽然不相信,但是毕竟心里得了安慰,就叹了口气说:“我呆会去明恩叔家看看,不用说这事他肯定被闹得烦的不轻,你昨天去医院还是他先发现的,他还跟在医院守到你脱离危险了才回家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谢谢他去。”
昙花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张峰来到明恩家里的时候,正是明恩心急火燎的去找李叔去了,他也像没恩到李叔家一样扑了个空,他就又郁郁不欢的回家来了。昙花知道劝也没用,就无奈的由他去了。只是轻轻的出去把大门关上了,怕他再出去听到啥刺激他的话。可是张峰哪在家呆的下去,他看着昙花小心翼翼的样子轻轻的说:“我没事,你还是别叫俩孩子出门听到那些越传越吓人的话吧,你身子受了损害,尤其脾胃虚弱的很,我去镇上给你买些补药,一会就回来。”
昙花只得依他,他临出门又嘱咐她:“把门关好吧,别叫孩子跑出去了,你自己也去床上好好休息。”
昙花苍白的脸上飞起亮片红云,她听话的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睡觉时,昙花也按照大喇叭上吆喝的驱鬼办法:用厨房里的草木灰把大门口撒了一溜,然后回到屋里惴惴不安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笔笔还是被画画拉到楼上去睡了,她吃了晚饭又懒懒的上床了,张峰心里不舒服也不能早睡觉,他得响应大喇叭上的号召跟着村里的男人到处转悠着看家,其实,由于昙花刚刚出院,身体虚弱,他得在家照看着可以不去的。可是,他心里乱的很,既害怕出去听到街坊四邻议论啥又想听听街坊四邻都议论啥。于是他在床头闷坐着吸了一根烟后索性站起来说:“你没事了,我也不能搞特殊,我也出去跟着大伙转转去。”
昙花一听脸刷的白了,她想起了那个晚上她跟飘雪的鬼魂搏斗的情景,她一把拉住张峰说:“不,峰子,你不能走,我怕,我怕——”
他一看妻子这么大的反应,就吃惊的问她咋了,她就无奈的把那天晚上的危险一幕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他听了后怕的猛抓住了她的手,嘴里喃喃的说:“幸亏你没事幸亏你没事。”
昙花指指被她挂在了床头的桃木剑说:“都是它救了我,我爷爷真是厉害呀,难道他猜到了我会被飘雪姐的鬼魂报复吗?”
张峰不理会她的话,只是一个劲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昙花撒娇的搂住他的腰说:“我想不到你会这么爱我,我还以为你心里已经满了,我只是在你的心外搁着呢。”
他也只是抱紧她,更加心事重重的不说话了,他只是轻轻的说了句:“睡吧,我不去了,有我在,谁也不会来伤害你。”
昙花心想:他到这时候也不说恨她的话,又跟自己说,我不是也不恨她吗。
第二天,昙花觉着她身体一点事也没有了,张峰去镇里了顺便也把孩子带走了,她也起来梳洗打扮了一番去诊所了。
没想到她诊所门口聚集了一大片人,其实村里不到天亮就又沸沸扬扬起来,那些遇见鬼的人更是惨的很。村东头的小五,昨天和爹去大北地的春茬棉花地里除草,说是锄着锄着天不觉就黑了,他和爹刚要回家,就看到地头闪过一个白影子,他刚要看个究竟,那个白影子就不见了,他正疑惑着呢,他爹就惨叫了一声,他跑到爹跟前一看,爹的小脚趾头被锄砍了下去,小脚趾头都快断掉了,鲜血直流。他爹却坚持说他没动,是锄头自己跑到他脚趾上去的。“恁都说说,这不是又是那个女鬼使坏发孬是谁?那锄咋会自己跑到我爹脚趾头上去呢?而且我看到的那个白影子是咋回事呢?”
大伙也有人跟他解释,说你看见的那个白影子说不定是风刮非的塑料袋子,天黑了,你就看着它是个白影子。你爹的锄也说不定没拿好蹦到他脚趾头上了,这也不稀罕。可是他坚决说不是,绝对是鬼作祟。
还有一个住在村南胡同里的老吴奶奶——她的辈分长,姓吴,都叫她吴奶奶说的更可怕。她又说又骂的恼恨急了,她说:“我儿媳妇昨个也走娘家了,可是她孝顺,觉得我儿不在家,她自己回娘家住了撇下我不忍心,就在下午骑车子来接我也去她娘家了。她年轻不知道避讳,就骑着车子从咱庄南边的老庙处过了一趟,其实她该绕路走啊,说啥也不能从那个鬼窝过呀……我知道的时候是被咱庄上下地回来的人叫过去的,我一看呀都吓得老腿酥软了,我儿媳妇呀满嘴白沫,全身都在抽啊,眼珠子都往外爆爆着,真像鬼一样可怕哟,问她话她也不说,那双眼呀死死的盯着你,那眼光瘆的呀真像里面有钉子一样,看了你就心惊肉跳啊,在场那么多人每一个人敢动她,还是后来我找来邻村那个会扎针的老中医给她扎了针慢慢的过来了,看她没事了我问她是不是从老庙过的时候遇见了啥,她一口咬定说从老庙那过的时候真的遇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子,看起来是一个女人,但是走近了又不见了,她就开始害怕,就快点骑车子,骑着骑着就啥也不知道了。”
“恁都说说,不是那个鬼附身了是咋回事?”她愤愤的说完了又朝天大骂“妈了个逼了,哪个贱女人死了还这么贱,不好好在阴间做你的鬼,还跑到俺阳世来做祸造灾……等着吧,我今个夜里就预备好狗血,预备好油锅,我用狗血淋了你在用油锅炸了你,叫你鬼也做不成。”
她这边还没骂完,又一个中年妇女扯着孩子出来骂了:“昨个俺那口子拉肚子,我就没敢领孩子回娘家,觉着大白天的没事,晾他啥鬼呀妖的都不敢出来,我就领着我儿去地里薅麦地里的草,薅到晌午头我刚要叫我儿回家,一抬头就看见从老庙里钻出一个人影来,天嘞,可吓死我了,这老庙可是几十年没见谁进去过呀,这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人那可不是鬼是啥呀。我就赶紧惓呀骂的,叫我啥都骂了,然后我就拉着我儿回家,可是恁看恼人不恼人呀,回到家我就发起了烧,烧的啥都不知道了,俺那口子跟孩子都吓死了,还是找咱会治邪气的三婶子给我点了一炷香,化了一碗药,又配着熬好了的一碗姜汤灌下去我才好了,恁说这老庙里的鬼不赶紧治还得不得了啊。”
她说完又有好几个人诉说他们见鬼的经过,一时间村子里到处是“鬼话”了,昙花对他们的见鬼经历都很怀疑它的真实性,她觉得他们都是杯弓蛇影加捕风捉影,其实那些被他们说成是“见鬼”的情形都解释的了,就说吴奶奶那个儿媳妇吧,昙花就知道她有天生的癫痫症,只不过她用药物控制着,她就有一回觉得不对劲了急着来她这里拿过安定,但她拿过之后却一再解释不是她吃,她是给家里一个亲戚拿的,还恳求她别讲出去。昙花笑笑说‘我没事跟谁说这个干啥,咱柳树村这么大一个庄子每天这么多拿药的,我还都记得谁拿过哪个药在逐一跟谁都说说吗?我可没那么好的记性和闲心’。她听了就高兴的连说谢谢。昙花心里笑笑说,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这回有可能她的癫痫在路上犯了,她醒过来了怕大家知道了她的病,就随音而上说是遇到鬼了。至于那个用锄砍了自己脚的更不奇怪了,他不小心把锄抡到脚上了不很正常嘛,他儿子说看见地头有一个白影子疏忽不见了也不稀奇呀,天快黑了无论个什么塑料袋子遍布片子被风刮起来都是白影子啊;那个妇女说见了鬼发烧更不知理会了,谁不会发烧啊。可是她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可不敢出去辟谣来捅这个马蜂窝。只是村里人看见她默默的开了诊所门,有病的没病的都往她这里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