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马菊

第256章 马菊

第256章

刘能文突然出手,令所有人触不及防。

事实上,连刘能文自己也触不及防,这只是他听到张益谦命令时候下意识的反应,而反应过来之后,刘能文便本能的顿了顿,毕竟,当众矫杀一路招抚使,这要是传出去了,定然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本就是张益谦的人,他的任务就是监视张所,如今,刘能文只能跟着张益谦一条道走到黑了!

“今日,所有人都不能活!”

刘能文心中一横,厉喝一声,他这是在给亲卫军下令。

说话间,刘能文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的朝张所斩了下去!

小轿的黑帘被掀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张阴狠诡笑的老脸来,此人正是河北西路招抚司副招抚使张益谦。

河北西路招抚司成立的时间并不久,还不足两个月。两个月之前,张所还是兵部员外郎,十次朝会,张所五次上书劝赵构还都汴京,收复河北、河东等地,直言宰相黄潜善“为相不贤”,被黄潜善所恨,问责张所,贬为凤州团练副使。

直到李纲入相,张所才当上这河北西路招抚使。

短短一个月时间,张所之名,声满河朔,招兵十数万,兵力直接超过了在郑州建营的南军,成为北伐军主力之一。

谁也没想到张所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便取得如此成果。

意外之惊喜自然有喜有惊,黄潜善坐不住了,上书言称,河北西路招抚司责任重大,必须要由朝廷再委派一名副使监督,而且张所一介文人,为了其安全着想,必须为他配备亲卫军。

于是河朔大营才有了张益谦这个招抚副使,以及刘能文所率领的亲卫军。

“尽快解决完,打扫干净,再随本抚使去安抚三军!”

张益谦看着刘能文落下的长刀,对张所的下场没有丝毫担心,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七天时间,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而今天,这个契机终于出现了。

只是,直到现在,张益谦还没有明白这个契机是从何而来。

但是他并不担心什么。

张所一介文人。

赵九龄也是一介文人。

周围除了一群火头军之外,其余的都是亲卫军。

而亲卫军是他的人!

张益谦嘴角扬起一丝笑,正打算放下黑帘,却忽的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刘能文的长刀停在了张所肩头半尺之处,却没有落下去!

“刘能文,你做什么!”

张益谦猛地掀开黑帘,上半身都探出了小轿,冲刘能文怒喝道:“你若敢三心二意,不但本抚使饶你不得,就连黄相爷也——”

话未说完,张益谦身子一僵,嘴巴张大,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被什么突然扼住了喉咙。

他看清楚了刘能文的刀为什么没有落下去——因为在长刀和张所的脖颈之间,出现了两根秀气的手指,手指的主人是一个头挽道髻的少年。

少年背上背着一柄阔剑,右手夹住了刘能文的长刀,左手——握着一把菜刀?

“这人是谁,怎的从未见过?”

张益谦双目猛地一缩,本能的感觉事情有了变数。少年自然是李林,只是,除了赵九龄之外,没有人真正认识他罢了!

和张益谦一样,刘能文同样也惊的张大了嘴巴,不过刘能文的表情除了惊诧之外还有恐惧,恐惧之余还有祈求,所以表情似哭似笑,脸颊扭曲的仿佛无数小虫子在皮下蠕动。

刘能文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而事实上,李林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见李林手指一折,长刀“锵——”的一声断成两截。李林夹住刀尖,顺手扎进了刘能文张开的嘴巴中!

“噗嗤——”

刀尖从刘能文嘴巴进,后脑出。

一股血箭飙出两尺多远,吓得张益谦一屁股坐回了小轿之中。

下一刻,便见张益谦猛地扯下了黑帘,指着李林厉声喝道:“亲卫军,杀了他,杀了他——”

然而,预想中的弩箭并未落下,张益谦探身一看,不知何时,亲卫军占领的高地竟然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军卒,弓弩横呈,长枪林立,竟然全部对准了亲卫军。

“走——快走!”

张益谦脸色一白,知道大势已去,急催抬轿的人快走。

李林眉头一挑,扬起手中的菜刀,一刀斩向了小轿。

“嚯啦”一声,小轿被一刀劈开,刀气如潮,将劈开的小轿朝两侧横推开去。

张益谦惨叫一声滚到了地上,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身来,在身上一顿乱摸,发现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瞥眼,却见抬轿的四个青衣大汉一个个血肉模糊,早已一命呜呼。

张益谦双膝一软,差点就一头栽了下去——这四人是死士没错,可丫的怎么就死的这么窝囊呢?

“张抚使,这些人留不得了!”

惊魂未定的赵九龄在一边劝道:“张益谦忽然发难,定然是朝中有人等不及了,既然如此,咱们索性把身边这些祸害全部除掉!”

张所轻叹一声道:“除掉他们又有什么用,关键还是看陛下的意思啊!”

“陛下——”

赵九龄也隐约听到过一些风声,此时听张所意有所指,赵九龄眉头一挑,怒道:“陛下难道真想做一个逆祖枉民的昏君么!”

张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李林转念一想,便知道,有可能是朝廷内的风向变了的缘故。只是,一个副招抚使矫杀一个正招抚使,这种极短之事都敢做,相比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李林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想着如何才能浑水摸鱼,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至于这大宋朝的国家大事,皇帝都不急,那轮的到他来着急?

张益谦见张所一直没有下令,胆气便壮了许多。

但是他倒也没有傻到去威胁张所,他现在必须要从这里出去,然后和军中自己的人汇合在一起,才有机会逃出去!

张益谦正想不动声色的溜走,四周忽然出现了无数旌旗。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蹄声阵阵,步声如雷,仿佛河朔大营全军都汇聚在了这里!

“你们想做什么,要造反吗!”

步兵握着长枪步步前进,张益谦脸色煞白,步步后退,声色俱厉道:“我可是招抚司副招抚使,你们想干嘛!想干嘛啊!”

一个大胡子壮汉策马上前,正是朱雀营指挥使木桓。

见到木桓,张益谦二话不说,转身便跑。

当了快一个月的副招抚使,张益谦踏遍了河朔大营每一个营区,虽然不给他面子的人很多,但是敢动手打他的人却不多,而木桓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了!

刚跑没几步,张益谦便觉脚下一空,被木桓拎住了衣领提了起来,甩手丢到了张所脚下。

张益谦一介文官,平常又爱酒色,哪里经得住这一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到张所,张益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连滚带爬的抱住了张所的腿,哭嚎道:“张公——张公,您饶了我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张公——”

现在,张益谦无比庆幸那四个轿夫已经死了,那四个轿夫是黄潜善派来的人,而刘能文率领的亲卫军是汪伯彦派来的人。张益谦便毫无心理压力的把所有事情全部推到了左相黄潜善、副元帅汪伯彦的身上。

“张公,左相派人来胁迫我夺取河朔大营的军权,我也是被逼无奈,张公明鉴啊!”

张益谦为求活命,磕头如捣蒜。

张所和赵九龄都被张益谦的行为给惊呆了。

李林冷笑道:“堂堂河北西路招抚司副招抚使,竟然是这等毫无骨气的小人,大宋朝在你们手中如何不败,如何不亡!”

“李兄弟的不错!”赵九龄啐了一口吐沫,猛地抽出佩剑,怒道:“奸佞误国,留你不得!”

张所难以下决心,赵九龄便替张所下决心,正要一剑斩下,却被张所喝止道:“张益谦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他毕竟是朝廷委派的副使,我们不得私自杀人,还是呈报朝廷之后再做决定吧!”

李林眉头微皱,冲赵九龄道:“老赵,这就是你说要给我们引荐的那位‘声满河朔’的招抚使张所?”

赵九龄一愣,感觉李林又要说难听的话了,连忙对张所道:“来来来,张抚使,卑职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

“老赵,你不用介绍了!”

赵九龄正要给李林引荐,李林却很不客气的打断了赵九龄的话,冷笑道:“这么婆婆妈妈,优柔寡断,不知厉害的统帅,亏你还把北伐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真是一个笑话!”

赵九龄身子一僵,暗暗叫苦。

张所眉头一挑,还未说话,便见木桓大步策马行来,怒道:“好小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当着三军的面大放厥词!”

“吼——”

朱雀营三万大军齐吼相应主帅,顿时间,杀气腾腾,直冲李林。

李林怡然不惧,冷笑一声,道:“大胡子,你吓我啊,刚才若非我出手,你家这位张抚使已经成了他亲军的刀下亡魂,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吼?”

“你——”

木桓老脸一红,差点被李林噎的吐血。

在河朔大营,木桓的狂名人尽皆知,此时被李林怼的差点吐血,木桓顿时大怒,猛地抽出战刀,双腿一夹马腹,便在此时,只见朱雀营中一道人影冲了出来,一拳轰在马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