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把纸在酒桌上铺开,一挽袖子,执笔舔饱墨,便在纸上挥毫起来。
一炷香的工夫,一幅大唐辽东兵营布防图便被他完完整整的画了出来。
一名军士连忙拿起图呈了上去。崔大成和武元甲两人看了半晌,那武元甲突然道:“勒及噶”。
朱熙大惊,但为时已晚,一群军士蜂拥而上,瞬间便把三人拿住。
朱熙见反抗无用,便索性大笑起来。
崔大成道:“你死期将至,还有何可笑的”。
朱熙道:“我笑你这堂堂高句丽国,竟都是些有眼无珠的鼠辈,这辽东大片土地唾手可得,上天与之,你等却畏首畏尾,不敢上前。若辽东一通,高句丽便可和东西突厥联盟成一片,到时候席卷中原指日可待。你等却要将这大好的机会断送,等着那李勣来取尔等的性命,岂不是自掘坟墓,蠢得惊天动地”。
朱熙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崔大成道:“我们已经得到了你的大唐辽东兵营布防图,留着你等还有何用,岂不是浪费粮食?”。
朱熙冷笑道:“大人精通汉语,岂不知当年曹孟德的故事。大王欲得天下,必得天下贤才辅佐。我朱熙虽比不上诸葛亮,但也非无能平庸之辈,他日大王进军大唐中原,若有我这大唐的辽东营校尉在身边,岂不是一幅活地图,好参军。况且此番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大王若想顺利攻占辽东,光有这副地图恐怕还不够。俗语说,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若有我等潜伏回去做内应,大王见机行事,岂非事半功倍”。
崔大成大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崔大成一挥手,众军士便放开了三人。只见那武元甲和崔大成私语了一番,便令人拿来数十匣金珠宝贝给三人。
吴达大喜,便连忙全部接了过来。
朱熙却止住道:“且慢,待我等大功告成后,再受这酬谢不迟”。
崔大成见状,便笑道:“好汉果然英雄,请通姓名”。
朱熙道:“小人朱熙,这两位是赵明成和吴达,都曾是大唐辽东营的人”。
崔大成道:“很好,先前也有三人,也来献这大唐辽东兵营的布防图,却和朱英雄所画的图略有出入,那三人你可认识?”。
朱熙笑道:“那三人本是大唐派来假意投诚的奸细,欲引诱大王的军队前往攻打辽东,图上却缺少了三处关键的渡口要塞兵防。大王的军队若按照他们那图中所标识出的渡口过江,必中埋伏。此三人甚是可恶,大王当立马斩之。如今大唐辽东的兵力有限,真正薄弱的环节却在石花滩白龙涧和芦花荡,此三处离国内城相隔甚远,大唐军队鞭长莫及。这滚滚鸭绿江延绵数百里,大唐的军队怎能全程防御。现如今他们把主要的兵力放在了蛇湾,白浪和剑丘一带。大王若在白浪蛇湾和其正面交锋,吸引他们的注意,却派奇兵从石花滩和白龙涧偷偷渡江,形成首尾夹击之势,李勣必败,辽东唾手可得”。
崔大成听朱熙一番话,便又和武元甲私语起来。
赵明成听着朱熙一通话,却甚是心惊,没想到这朱熙早有谋划,现在又想借着高句丽的手把寒江雪等三人除掉,真是狡诈奸滑,心肠歹毒至极。看来他是早就想当大唐的叛徒了,心下便不禁踌躇起来,心想若是那寒江雪出了意外,自己即使脱身回去,也百口莫辩,难以交代。
赵明成便站出来道:“先前那三人确实是大唐的奸细,但大王却杀不得”。
崔大成听得此言,便笑道:“朱熙贤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甚好,但不知赵贤弟却为何说先前那三人杀不得?”。
赵明成道:“大王若想行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这三人便杀不得”。
崔大成道:“愿闻其详”。
赵明成道:“先前那三人中的泉生男,乃是李勣的心腹,若他不能按时返回去,李勣必然生疑。大王不如将计就计,假意让那泉生男有机会走脱,并赏给重金,以安李勣之心,并按照他们的布防图佯攻,把戏做足,李勣必然以为大王中计。大王却从石花滩白龙涧奇袭,此计必成”。
朱熙待要说什么,那崔大成却道:“赵贤弟此言有理,先前我接到高句丽潜伏在国内城的谍报人员飞鸽传书,说那李勣近来极少出大营,恐是病重,那先前的泉生男也如此说,不知可否是真的?”。
赵明成道:“在下只是一名校尉,无事不得进李勣大营,最近确实没见到李勣出营,是否病重,不敢妄语;不过最近辽东大营确实在调动兵马,收拾行装,不知是要孤注一掷,渡江一战,还是要班师回朝”。
崔大成沉吟了会儿,便道:“三位且随军士到别帐中歇息,待我和大王商议过后,再行定夺。若此计用得着各位的地方,还望三位不辞辛苦,他日大功告成,定当重赏”。
三人拱拱手,便随着两名军士出去,来到一处军帐中。
那军士才转身离开,朱熙便怒道:“赵兄,我朱熙一直把你当自己人,你却背地里和我捣鬼,隐瞒事情真相,意欲何为?”。
赵明成笑道:“朱兄何出此言?”。
朱熙道:“何出此言?当初你说那泉生男是个高句丽国的情报贩子,刚才在武元甲的大营内你又说他是李勣的心腹,不知哪一句话是真的,你还有什么勾当和阴谋瞒着我?”。
赵明成笑道:“原来朱熙兄是为了这个。当时我若不如此说,撇清我们和他三人的关系,找到一个顺理成章的说辞,这前后两份真假大唐辽东兵营布防图朱熙兄如何解释?若那武元甲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我们岂有好下场!况且朱熙兄的计策确实有这样的漏洞,我们若想得到我们想要的,就必须让武元甲相信我们,出兵攻打辽东大营”。
朱熙道:“你说让那泉生男回大唐去安李勣的心,他如何肯听你的?”。
赵明成笑道:“这个朱熙兄便不必担心,在下自有妙计。只要他离开这武元甲的大营,是否回到大唐,对我们便都没有阻碍。那武元甲必定要我等回去做内应,到时候我们即使只拿一半的赏金,趁机溜走,也不是难事。难道朱熙兄还想真的长久留在这武元甲的身边当诸葛亮不成?这天底下的权利斗争都一样,在高句丽国你同样没有根基,即使你有冲天的本事,也很难站稳脚跟,到头来还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
朱熙道:“赵兄说的不无道理,但你有何妙计让那泉生男等三人听你的?”。
赵明成大笑道:“朱兄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刚才那崔大成似乎已经答应了我的建议,只要那泉生男等人真的得了金子,他们还留在这里等死不成。至于将来是大唐胜,还是高句丽国死,又关咱们鸟事。咱们给了他们实实在在的情报,得了咱们想要的金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吴达也附和道:“赵大人说的在理,咱们却莫先乱了阵脚,伤了结义的情谊”。
朱熙见事情已经至此,便只得偃旗息鼓,默默去打自己心里的小算盘了。
却说那寒江雪和黄竹叟江里泥鳅三人着了碧眼狐狸的道,被关在了一座山崖里的地牢里面。
寒江雪却悠悠醒来,见四面石壁,一道精钢铸成的铁门紧锁,头顶一盏如豆的油灯挂在石壁上,旁边躺着黄竹叟和江里泥鳅。
寒江雪大惊,却只闻得一阵奇异的香气从自己的胸口处传来。
寒江雪伸手一摸,那怀里的经书以及藏在腰带间的物品还在,艳骨剑也还挂在腰间,只少了大唐辽东兵营布防图和蕊儿桃花送给自己的那两块手绢,但却摸出了一颗紫色药丸和一块美女蹈火飞天的鲛绡锦帕来。
寒江雪把那药丸放回怀里,拿起那块鲛绡锦帕来仔细观看,只见那锦帕上的美人酥胸半裸,体态轻盈,翩若惊鸿,作飞举状,下方却有数团熊熊烈火,似在烘烤这飞天的美人,又仿佛这美人便是从火焰里腾飞出来的一般。
寒江雪觉得不可思议,看这画中的美人,却像是突厥人,容貌形态却有七八分像是那碧眼狐狸。
寒江雪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便会心一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想这锦帕必是那碧眼狐狸之物,自己中了她的碧眼摄魂术,她最终却动了恻隐之心,把解药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又以锦帕表明了心意。
寒江雪想到这里,竟忍不住自顾笑了起来,却听得身后有人笑道:“兄弟好福气哦,却只怕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寒江雪回头,却只见黄竹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坐在了自己的身后,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锦帕笑看。
寒江雪便道:“大哥可有碍?”。
黄竹叟笑道:“难得你还惦记着你的大哥,原本以为你醒了,便会先来救醒大哥,没承想,那金发碧眼的美人落下一块锦帕,就把兄弟你的魂勾走喽,看来前人说的‘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全都是假的,我这把老骨头怎抵得过美人的一笑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