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相信,怎么可能呢,这老鼋一看就很严肃,石碑那么重,上面记着风月之事,它吃饱了撑的?
李泓萧“哦?”了一声,“还请道长为我解惑。”
星尘雪面对李泓萧时,半点戾气也无,他温声道:“这上面记载了一个故事,言说三千年前,有位天界仙子与魔界少君生了私情,触犯天条,受三千道天雷,仙元破散,五瓣真身散落四海。”
我心中一惊,难道这石窟中的一瓣真身不是花神女夷的,而是三千年前的那位仙子的?
我仙龄尚短,在天庭数月,没听过这个故事,不知道有哪位仙子在三千年前受过此劫。
我问:“那仙子的真身既然是花,应该也是某个花神吧?”
星尘雪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不知道,碑上没有记载。”
我又看向李泓萧,既然他执意要取那瓣真身,那他应该知道一些。李泓萧却根本没看我,只是伸手在鼋碑上轻轻敲了敲,那碑文立即又有了变化。
这一回,是三行斗大的蝌蚪字,不再密密麻麻的刺眼,但我还是一个不认识。
星尘雪道:“这上面说:此潭深千丈,凡人落水即沉,灵魄囚于水中,永世不得出。凡人要进入滴水窟,须得乘坐此鼋,但要先回答碑文上的一个问题。”
我心说这明明不止三句话,如今懂这种文字的只有星尘雪一个人,他若是胡说八道,使我们误入歧途,那可大大不妙。
我举手道:“道长,先停一停。”
星尘雪斜眼看我,有些不耐烦,“夫人有何指教?”
我道:“这上面的文字如此奇怪,道长确定没译错吗?”
星尘雪眼神微冷,拂袖道:“夫人若是不信,便请自便。”
我略感纠结,这个地方是星尘雪引我们来的,他要暗地里动手脚,有很多机会。从这进去就是滴水窟了,幻境中披香山主告诫过李泓萧,到了滴水窟就要小心星尘雪。
我试探性问他:“既然凡人落水即沉,那如道长这般仙人如何?”
“鼋鼍不出,仙人强行入窟一次,便损一千年修为。”
我犹豫不决,不能判断他这话的真假。如果摇光星君是被他骗入滴水窟的,那么他应该也进去过一次了,可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损了千年修为,摇光星君倒是很像。
我看向李泓萧,等他决断。
星尘雪也目光灼灼看向李泓萧,“将军,信我。”
李泓萧沉默片刻,对我摇了摇头,“阿芒,别担心。”说着,又叩指在石碑上敲了一下,蝌蚪字又变了。
见李泓萧信任,星尘雪的眼底漾出几分欣喜,他看着石碑继续翻译道:“上面说,请各位说出平生挚爱。”
在场一共四个人,除了星尘雪,皆是凡人之躯。星尘雪若不想损千年修为,也得回答问题。
那么,先从跟班的许正开始回答,我们齐齐望向他。
许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平生挚爱,是……是将军麾下的一名女子死士……”
他顿了一下,偷瞧了李泓萧一眼,饶是长髯公也显而易见的红透了脸,“那位姑娘名叫……引月……”
我惊呆了。
???
引月才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好不好!这许正看起来至少有三十了,居然对那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图谋不轨,真是个……变~态!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道他是个老实人呢!
李泓萧似乎也有些惊讶,开口询问:“引月?”
许正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的样子,呐呐地嗯了一声。
李泓萧轻轻点头,淡然道:“若她没死,若你没死,回京之后,或许还有机会。”
许正原本是脸红,听了李泓萧的话,简直眼红,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我咳了一声,李泓萧居然用个小姑娘来笼络部下,也真是很没廉耻了。
星尘雪对许正的事情不太感兴趣,提醒道:“若是胡说,你上不得此鼋之背。”
许正用力一跳,稳了稳站在鼋背上,看来他说喜欢引月,所言非虚。
星尘雪又看向我,我做出个请的手势,“还请道长先说。”
他倒也不迟疑,微微仰首,“我生平挚爱,是一位魔君。三十三天外自负洒脱,鬼魅妖冶,莲华容姿。我与他初见于三途河畔,曼珠沙华间惊鸿一瞥,自此堕魔。”
他神情坦荡,不似胡说,并且对自己“堕魔”一事也毫不掩饰。
我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是魔君?为什么不是泓萧将军?
狐狸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在说什么?在一位仰慕者的面前说着与另一位仰慕者的初见,还那么坦荡,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唉,真不愧是宣荼府中出来的,风~流的坦坦荡荡。
他说完,不去看李泓萧,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愧疚,对我道:“该夫人你了。”
我想了想,生平挚爱,好像没有……
李泓萧看着我,好像在期待什么。我心中一动,立即为难起来。
按理说,我应该说喜欢李泓萧才对,因为我已经嫁他为妻。我那丞相老爹说过,为***者,该从一而终。
可我不能说慌话啊,说谎话不让上船……
我伸手敲了敲太阳穴,有些郁闷。
星尘雪嗤笑了一声,“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吗?”
我灵光一现,立即拍手道:“不难!”
说着,看了眼李泓萧,“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星尘雪道:“没什么不好意思。”
我点点头,鼓起勇气道:“我生平挚爱,是眼底长了一颗小痣的男子。”
这话其实不假,很久之前,我长在姑射洲,有一个男子修士时常来给我灌溉雨露,我那时还长在树上,虽有慧根,却不灵光,记不清他的样貌,但我知道他的眼底有一颗小黑痣。
我很感激他,说是挚爱也不为过。本仙虽成精两千年,结识过一些妖魔道上的朋友,但那些也只能算是朋友,算不上挚爱之人。
只有当初灌溉雨露给我的他,每每想起,我心中总是失落又缱绻。我去姑射洲逛了很多次,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李泓萧恰好也长了颗痣在眼底,真是幸运,我这么回答既是真话,又不会得罪他。
我说完,李泓萧眼中有异光闪过,随即低敛眉眼,眸色沉沉,不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朝我伸出手,“阿芒,过来。”
我一咬牙朝他跳过去,在半空时手臂被他牢牢抓住,随即整个人撞到他怀中。额头贴着他的胸膛,我感觉他的心跳得很快。
本仙有个毛病,遇到什么奇事总想一探究竟,于是,我就很不合时宜地将耳朵贴在他胸口上,仔细听了听,仰头问:“你紧张吗?还是在害怕?”
他摇头,深深地看着我。
我问:“那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他轻声道:“我既不紧张,也不害怕。”
我“哦——”了一声,莫名其妙,感觉自己现在的姿势有点不妥,忙从他怀中退出,“那个……该你回答了。”
他道:“我出身低贱,无父无母。十三岁时流浪京城,受人欺凌。时任大理寺卿家有一个小女儿,在我快冻死街头的时候,赠给我一支玉簪。若不是那支玉簪,我早就死了。”
他有些动容,眸光闪烁,声音中带着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