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更加茫然。宗荀,他为什么要与我说这样的话?他终究还是将我当成木神殿下了吧?
我道:“魔君,你看看我是谁?”
他一袭紫衣无风而动,目光清澈如水,笑道:“我知道,你是桃枝小仙。”
这话带着调侃,我望着这样的宗荀,恍惚片刻后,喃喃道:“魔君,可不可以别加个‘小’字?”
他“嗯”了一声,点头道:“是啊,你也有三千岁了。”
语气中的调侃更甚,我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在魔君面前,三千岁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吧,你是我的前辈……”
他道:“叫我宗荀。”
我闭嘴不言,“宗荀”二字委实是叫不出口了。看见他与船伯平辈相称,我哪还敢放肆。
他等了片刻,颇有些失落地道:“看来知道太多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我道:“无知者无畏,有时候无知也挺可恨。”
他默了片刻,才道:“仙子在我面前,尽可以无知无畏。”
我问:“当真吗?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姑射洲的那位修士?”
他道:“我并不是他。”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犯过错的人。”
“你怎么知道?”
“我是三十三天外的魔君,四海八荒,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
我愣愣出神,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因为春木仙子是我关心之人,所以我看了你的前尘往事。这样解释,可叫你信服吗?”
“你……为何关心我……”
“因为你像一位故人。”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幸好他没有说出什么让我惊骇的话来。只是像而已,只是因为像。
我道:“能与木神仙子相像,该是我的荣幸。”
我说这话,心中却苦涩。因为我知道了,定是因为我与木神殿下相像,帝君才会点我飞升,目的是为泓萧将军下凡设劫。
我与李泓萧在人间做了七年夫妻,末了才知道,原来他心中的那个“阿芒”并不是我。原来他每天看着我的脸,心中却想着另外的人。
李泓萧如此,泓萧将军更是如此。在天庭他对我不屑一顾,那是因为他知道,我并不是木神殿下。他将我收入仙府,那是因为我与木神殿下长得像。
想明白这些,我心中自然苦涩难言,但也有几分释然。我倒霉了三千年,原来捡了个神仙当也并非走运。
一切都清晰了,花神殿下处处针对我,是因为我与木神殿下相像。月下老人喜欢我,没准也是因为木神殿下。
摇光星君呢,南华殿下呢?他们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我叹了一口气,举目四望,满眼荒凉。也许,只有这个荒凉的幽冥才是我该待的地方吧?
在这里,牛头马面喜欢我,涓离嫌弃我,都是真实的。不管众鬼待我如何,我只是我,不是什么替代。
我问:“魔君,木神殿下应是风华绝代吧?”
我这么衰这么没气质,又能像她几分呢?
宗荀看着我,点头道:“是,天上地下,绝代无双。”
我道:“那我应该也不怎么像她吧。”
他微笑不语,我颇受打击,“不像就不像吧。若真是太像,我就更不是我了。”
他挑眉道:“谁说不像?”
我哼了一声,你这般笑而不语,谁还不懂呢?
我尽量委婉地道:“魔君,你能不能别总这样盯着我看?”
他移开目光,落在空中虚无的一处,缓缓道:“三千年未见了,总要让我看一看。”
我抽了抽鼻子,大声道:“我不是木神殿下!”
他忽然指向幽冥大殿的方向,笑道:“我去了。”
我看过去,只见原本黯然无光的幽冥大殿上忽然红光漫天,有流云浮动。一只硕大的凶兽冲破幽冥大殿的琉璃顶,跃上空中,嘶吼不止。
与此同时,一袭灰衣轻飘飘飞出大殿,如秋日落叶,飘在地上,似乎早已没了生机。
我大惊,那灰衣不是别人,正是手持长剑“断情”的李萧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