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将脸色一沉,“怎么?你也在找他?”
我奇道:“怎么?我不能找他?”
他绕着我走了两圈,“你找他干什么?不会要吸取他身上的衰气为你所用吧?”
我哈哈一笑,还没说话,丽丽就朝老道士喝道:“老头你瞎说什么?是我要吃,不是我姐姐,你老眼昏花了。”
老道士看了看丽丽,一本正经地摇头道:“年轻人,你吃不了那人的衰气,小心烫烂了肚肠。”
丽丽不耐烦地推开老道士,“滚滚滚!你才年轻人!”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拂尘,转身走了。我喊道:“道长没见过那人么?”
道士喟然长叹,“时机未到,自然未见。”
丽丽啐了一口,“装神弄鬼,本君也就是脾气好,不然……”
“不然怎么样?”我看着丽丽,正色道:“不许祸害凡人。”
丽丽有点委屈地道:“这道士并非善类,我就算吃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牛头在一旁不咸不淡地道:“你哥穷奇是上古凶兽,现在就被镇压在八百里黄泉,你要是想为苍生除害,怎么不去兵解了你哥?”
不说穷奇还好,一说丽丽就炸毛,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怒道:“说了多少遍,别提我哥!你脑子有毛病。”
牛头哼了一声,“心里有鬼。”
丽丽急了,跳脚叫道:“我有鬼!有什么鬼?”
他一着急额头上的虎魁尖角都要冒出来了,我连忙握住他的手道:“别吵别吵,有话好说!”
丽丽指着牛头道:“这死牛怪,天天板着张死牛脸阴阳怪气给谁看?”
虽然牛头马面总是掐架,但这时候马面毅然决然地站在了牛头这边,指着丽丽道:“你猫爪子再指一下看看!”
丽丽的手瞬间变成虎掌,上边的尖勾发出淡蓝色的危险光泽,几乎指到马面的鼻子上,“我就指,指你怎么?”
牛头马面立即变了脸,跃开一步,纷纷掏出牵魂锁勾魂钩,在空气中挥了几下,噼啪作响。
眼看这三位就要打起来,我大声规劝也无济于事,正焦灼混乱间,忽然有一声幽幽的轻叹传出来。
那声音软软的、轻轻的,像羽毛一样挠的人心尖痒痒,让人忍不住好奇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位怎样的美人。
牛头马面和丽丽齐齐转头望向我,“你怎么这样叹气?”
我“啊!”了一声,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
“怎么可能,声音就是从你这边传出来的!”
我看这三位眼神十分坚决,不免有点心虚,莫非……难道……刚才是我在叹气?!
这根本不可能!我再次摇头,沉声道:“不可能是我!我叹气不可能这么好听!”
牛头马面和丽丽都沉默了,看来他们都认同我叹气不可能这么好听。
正奇怪间,没想当那声音又来了:“仙子,放我出来吧。”
牛头马面指着我的胸口叫道:“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丽丽伸出他的虎爪子就要往我衣襟中掏,我连忙捂着胸口往后跳了一步,这才摸到衣襟里面藏着个布偶。
我立即醒悟,是女鬼秀斛,我离开沉湖时为了方便,将她变化成布偶带在身上。这一路上她沉默寡言,我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我连忙将布偶掏出,走到街角无人的地方念了个诀,秀斛的鬼魂便从布偶中飘出,虚浮在半空。
我十分不好意思,“秀斛姑娘,别介意啊,我记性不好,差点把你给忘了。”
秀斛微笑摇摇头,看向不远处繁华街市,她笑道:“当年,我也是在这样的街市,对他一见倾心。”
她语气轻淡,神情也毫无波澜,我却想起那日在悬倒崖的场景,花神女夷倚在他的膝上,明知要死于他的手中,却还是笑意轻淡。
只是那悲伤,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我轻声道:“秀斛,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喃喃道:“他被发配到这样的地方,又是行动不便,如何起居,如何饮食呢?”
我微微发怔,若如丽丽所言,秀斛被她父亲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最后饥寒交迫而死。书生并不愧疚,依旧娶妻生子,他那样对她,她死了的亡魂却还念着他该如何饮食。
书生不是天下第一衰人么?有这样一位女子念着他,难道不是他的大幸?
只可惜,他从不知道珍惜。
“姐姐?你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看见丽丽一张虎魁脸怼在我眼前,牛头马面则一左一右晃着我的胳膊。
我慌道:“你们?干什么?秀斛呢?”
牛头叹了一口气,“阿芒,你的癔症有点严重,刚才又走神了。”
“啊?那秀斛呢?”
“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我急了:“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
马面道:“怎么能用放呢?她又不是我们的俘虏,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啊。”
“唉,我还指着她帮我们找那书生,她走了我们怎么找?”
丽丽的鼻子虽然灵,却只能确定个大概的方向,到了此境他便不知道如何去分辨那书生的气息了。
牛头马面道:“咱们是来猎奇的,又不是非得看见那人不可,阿春你就当出来散散心,别太执着了吧。”
我真是……想把牛头马面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摇光星君换了身富贵公子的行头,锦衣玉袍,峨冠博带,悠哉游哉地走过来,“你们围在一起讨论什么呢?”
丽丽上下打量摇光星君,“星君,你这衣服哪来的?”
“哦,老板娘送我的,好看么?”
丽丽的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有点浮夸吧……”
牛头马面的表情则十分微妙,马面咳咳咳了好几声,摇光星君忍不住道:“阿依,你嗓子不舒服?”
“啊,不是,我眼睛有点不舒服……”
马面低头揉了揉眼睛,不去看摇光星君。
我问:“星君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摇光星君哈哈一笑,十分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阿芒,还是你懂我,知道本君是去干正经事的。”
我笑道:“星君虽然游戏人间,但正事总不会忘的,所以,你问到了什么吗?”
摇光星君捻起鬓角一缕发丝,“当然,原来老板娘说的是真的,这一条街上七家客栈,她给我的价钱是最便宜的。”
我微笑道:“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