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回手,双手笼袖,对宗荀道:“如今既然来了三十三天,我还是想去找找月娥。”
宗荀道:“帝君以月娥牵制天枢星君,四海八荒,将月娥放在三十三天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连你也不知道月娥在哪里吗?”
“现在不知,很快便知。”
“有劳了……”
宗荀看向我:“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说多了,本君觉得十分疏离。”
我默然无语,冷漠疏离?这不是你惯用的吗?
我抬步踏向大雪坪,行了片刻,宗荀道:“三十三天日夜颠倒,与凡间不同。现如今正是深夜,你若要寻月娥,明日我带你去集上看看。”
我看向天际,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照耀下,天空显示出一种朦胧的灰暗,果然是夜间。
我问:“三十三天也有集市么?”
“自然是有的,三十三天虽是魔道,但魔也有衣食住行。人有人市,鬼有鬼市。人有好坏,鬼有善恶,魔,也有正邪。”
他走在我的身畔,望着茫茫无尽的大雪坪,语气中是说不尽的落寞。
魔,也有正邪。
在那数万年间,他于三十三天外镇压天兕,三界太平,谁又记得他呢?
我心中为他不值,黯然道:“仙都的神仙,只道三十三天的魔皆是恶,他们享受世人的香火,唾弃三十三天的魔,却不知道他们平安祥和的日子是怎么来的。”
宗荀脚步顿了顿,忽然冷笑:“他们不记得没有关系,可是有一个人,他怎么能不记得?”
我心中一凛,便听他继续道:“帝君,他怎么能不记得,不记得便是该死!”
他的身形微颤,我猛然一惊,上前欲要搀扶,却见一袭黑衣飘然而至,梯云公主现了真身,一把扶住宗荀,“君上的腿疾可是又犯了?”
我微微愣怔,宗荀摆了摆手,“梯云,你的身子近来可好些?”
梯云看了我一眼,视若无睹,继续关切地看着宗荀,柔声道:“君上不用担心,我好多了。君上快随我去泉宫疗伤吧。”
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宗荀回身对我道:“阿芒,随我来。”
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我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一时竟没了主意。
梯云公主跺脚恼道:“君上的紫云衣给了她,她不会惧怕此处寒凉。”
我愣了一下,原来,宗荀这件外衫是可以抵御大雪坪寒气的宝器。
我连忙想要脱下还给他,衣结又像上一次那样纹丝不动,我也不及多想,手上用力想绷断衣带,却愕然发现自身法术都遭了禁锢,分毫使不出来。
梯云公主焦急道:“君上还是快快和我去泉宫吧。仙人在此任何神术都遭禁锢,君上若要与她同去,一路缓行,只怕没到泉宫,君上的魂魄便要被青雀台的那位夺去了!”
我闻言愕然,想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宗荀双腿一沉,竟要摔倒在地。梯云公主死死扶着他,双足轻点,带着他飞走了。
我愣愣站在空无一人的大雪坪上,心中念着梯云公主最后说的话,只觉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爽朗的少年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春木仙子,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