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星君呵呵冷笑了几声,拿起火钳子拨了拨盆里的热炭,炭火发出劈啪爆裂的声音。
我默然无语,又喝了一大口桃花酿,清甜入腹,却浇不灭心间的烦躁。
小蜜糖说的那个变戏法的老爷爷,来自九重天,究竟是何人?我的五识若是恢复,被宗荀察觉到过往,又该怎么办?
一桩桩事情像沉重的大石,压在我的心头,压的我喘不过气。
月娥道:“等南华殿下回来,也许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没有说话,心中却觉得不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南华殿下变了,变得让我琢磨不透,现下若只等他回来,未免过于被动。
小蜜糖掀起帘子,探着个脑袋在外面望来望去,忽然瞥见奈何桥上站着的涓离,指着她道:“阿离麻麻!”
我道:“她在看风景。”
小蜜糖拧眉思索:“她不冷吗?”
我摇头:“不会的,你阿离妈妈向来是不怕冷的。”
雪一直下,撕棉扯絮,茫茫无尽。我对摇光星君道:“我这船上真的坐不下,你喝完了酒,就去岸上找个地方歇息吧。去涓离的幽冥大殿也行,那地方大。”
摇光星君不服气道:“怎么偏就挤不下我一个人了?”
我指着月老道:“你和月老他老人家一起。”
月老对此没有意见,还劝摇光星君:“我说你也该放下执念了。我老人家向来牵线,不爱拆桥。但说句实在话,你和阿春没缘,就别强求啦。”
我刚想点头表示月老真是深明大义,他老人家接下来一句话就差点没把我噎死。
他指着小蜜糖道:“星君你瞧,人家孩子都有了,你这都从头绿到脚了。还执着个什么劲?有点骨气行不行,你好歹是一方星宿。”
摇光星君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过了半天,才艰难道:“那个,我出去透口气。”
说完,掀开帘子出船,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老咦了一声,“这个人竟然可以飞过忘川?”
我也注意到这一点,喃喃道:“这些年,我知道的,可以飞渡忘川的只有三个人。帝君,宗荀,南华殿下。”
月老点头:“是啊,我看摇光这小子身上已经没什么灵力修为。他怎么可以飞过忘川?”
摇光星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忘川,我望向远处一片空茫,轻声问:“这些年,你在极北寒地究竟经历了什么?”
没有谁会回答我,我停船靠岸,月老拍了拍我的肩膀,留下一个炭盆半壶酒,也走了。
小蜜糖又睡着了,月娥坐在船头,望着上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冷风吹着她单薄消瘦的身子,我很想告诉她,上面是八百里黄泉,不是九重天阙啊。
我一个人下船闲逛,雪落在红艳艳的曼珠沙华上,又像沙子一样被风吹走。
我伸手触摸一片花瓣,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淮亡,也知道伤春悲秋吗?”
我回头看向青衣的女子,淡淡道:“你好像很没礼貌?想要撒野,也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
须臾冷笑看着我的脸,准确地说,是在看我眼角延伸到鬓边的曼珠沙华红色花印,她毫不掩饰讥讽道:“呵呵,近前一看,忘川淮亡原是无颜女啊。你这样貌,我家尊上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