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仙池在忘川之底,我背着天枢星君从洗仙池过,没有麻烦宗荀他老人家。
虽然宗荀看起来很想为我分担天枢星君的重负,但因腿脚不便,无能为力。
我将忘川交给鬼母,小蜜糖交给月娥和月老,临走时,还解开了对涓离的禁锢。
奇怪的是,我一直没见过摇光星君,以及宗荀那好徒儿须臾。
我以淮亡的身份过洗仙池,宗荀以魔君的身份过洗仙池,都没有受到影响。只有天枢星君被洗去一身仙骨,成了凡人。
由轮回道到人间,不过瞬间。我们三个落在了一处荒山大泽,了无人烟。
宗荀换了一身朴素长衫,天枢星君身上的仙衣也成了粗布麻衣,唯有我还是一身花花绿绿的破裙子。
我对此并不介意,宗荀却拧眉道:“春神殿下这副妆容,实在不适合在人间行走。”
我低头看了看,也觉得有些荒唐,对宗荀笑道:“不好意思,忘川的风利如刀,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衣裳。”
我不是没那个本事凭空变出一件体面衣衫,只是那样需要一直靠法术支撑,万一法术失灵,衣衫没了,那就不妙了。
宗荀似乎是随口问道:“你船中的那件红衣,是三十三天南方魔域圣君鱼燊送给你的吧?”
我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魔尊大人的法眼。”
宗荀笑了一声,并不多言。我道:“看来三十三天,也并不尽是臣服魔尊者。”
宗荀道:“哪有什么永世太平?”
我问:“不怕吗?”
“怕什么?”
“若魔界诸方势力对你群起而攻,你当如何?”
宗荀哈哈一笑,似乎不觉得有这种可能,他道:“这倒像是你们仙界帝君大人的境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只是,这得失是要如何论?”
他伸出手,做了一个翻覆的动作,微笑道:“难道我毕生所求,只为一个翻手为云又做雨覆?”
他一袭长衫当风而立,满身孤寂。
我微微愣怔,昏迷的天枢星君忽然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一如当神仙时那样清明。
他捂住胸口的位置,缓缓站起,望着远处如黛青山,轻声道:“过了洗仙池,洗去一身仙骨,可是为何,这记忆却是难忘?”
我道:“若要忘记,可向孟婆讨一碗汤喝。”
宗荀淡淡道:“或许,不一定要喝孟婆汤,还有别的方法也未可知。”
我握紧拳头,不敢接这话。
宗荀微笑看向我,偏生要问:“我说得对吗?淮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