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眼中闪过了一道异样的光,抱起了“郡主”,不顾身后还在浴血厮杀,带着“郡主”进了自己的寢帐。
相较死了的男人,统帅也没好到哪儿去,粗鲁的把人往大床里头一丢,自己坐在了床边上。好在这张床软和的多,严天擎爬到他身后,双臂扶着他的肩膀,身体贴向他的背,问:“将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统帅一下站起,巨大的手钳着他的下巴,反问:“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情急之下,严天擎赶紧飞速回想过去那些令他难过哭泣的事情。离开京师自然是头号被想到的,家中的粗暴安排令他十分痛苦,还有13岁那年,父亲回家的时候对其他人都很体贴,唯独粗暴地打了他,这些事都足够让他委屈了,现在想到这些,却只有愤怒,激发不出他的眼泪。又想到了小时候在书塾里受到的委屈,干脆连愤怒都没有了,那些事和后来他经历的事比,太轻描淡写。他拼命回想,想起河边废屋的恐怖经历,想起再见赵雪旑时看到她身上的暴行痕迹,依旧收效甚微。
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惊恐一些,这时又想到了早上离开的时候,他准备入轿了,送他离开的人只有两个朋友和青青。当时阿黄的眼泪十分汹涌,还被张同揶揄为送女儿出嫁的老母亲。想到阿黄那诀别的泪水,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说悲伤吧,不太像,说怀念吧,也不太像,说恐惧吧,那更不像了,不知道像什么,脑中只剩对比,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还有他们分别时的模样。
他的眼泪来了,像阿黄似的,来势汹涌。
也顾不得会不会花了脸,统领可不像他那愚蠢的儿子,想要取得信任,就必须采取一些行动。
统帅手上的力道还是没有减弱,乜着眼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在巨大的力量下,严天擎的头轻轻颤了颤。
统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恶狠狠地问:“当真不知道,还是你这个虚伪的小皇族策划的?你的父亲,可是个老奸巨猾的混账,表面和气,永远利益为上,背后坑我们的事可不少!老实说!你是不是你父亲派出来的千里眼、顺风耳?怎么你嫁去没多久,那些羌人就被宋人灭了?你来我这里,又想打探什么!”
“世伯,您为什么要这么看待雪儿?一个弱女子,在利益和权威之下,雪儿该有什么想法?山高路远,有几个女儿愿意远嫁,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到异国他乡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们也想像普通的女孩子,跟疼爱自己的人组成家庭,一辈子平平安安、踏踏实实过日子,即便日子过的差一点儿。从小,我们锦衣玉食,看似风光无限,可童年享受富贵的代价,是将来的利益交换啊!父王命我入羌,我是不能够说‘不’的。我们这样的人,永远没有做选择的权利。世伯,羌人很坏,他们对我不好,现在您希望郡主来,郡主就来了,您可以随便安排,但请您不要再像羌人一样虐待我。”严天擎感觉来了,泪如雨下地控诉着,好似第一次看到赵雪旑身上的暴行痕迹,那些痕迹全都开口说话了。
统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慢慢松开了手,又问:“既然你看得这么明白,那你可知道,我把你放在身边,如果是为了威胁你父亲呢,你真觉得自己能融入我们的环境吗?我和那些羌人没有区别,你别觉得残忍,你在这里,也不过是个质子罢了。”
“雪儿明白的。雪儿不奢求什么,只求世伯把我当做一个寻常不过的普通女子。”
统领冷哼一声:“一个女人,难得如此深明大义。”
严天擎拼命想着,如果是真的赵雪旑,在这种时候她还会说和做些什么。
统领的表情变了,继续问道:“把你当作普通女人,普通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
严天擎抱住了统领的腰,伏在统领身上,回想着赵雪旑和他相处的细节,再表现的比赵雪旑内敛的多。
统领鼻子里嗤的一声,把他抱起来,转了个身,坐到床上,捏了捏他的鼻子,说:“小东西,女人是要伺候人的。”
“雪儿知道。”严天擎一手轻轻推统领的肩,笑吟吟地说,“雪儿本来就不想伺候少将军,雪儿想伺候大将军您,雪儿还年轻呢,可以给您生好多孩子。”
听到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统领的腰和肩都松弛下去,顺着轻柔的推力仰躺在床上,不屑地说:“别提那个孽障,简直笨得像头猪!又笨又好色,做不好任何事,只会添乱!幸好我的大儿子和小儿子能干,可比那个废物强多了。”
严天擎趴在统领的胸口,一手轻拍着统领的肩,一手悄悄朝后撤,想去摸靴子里的匕首。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也觉得自己今天完全没有底限了,扮女人就算了,说话、行为都跟女人别无二异了,还能挤出眼泪来,像女人一般引诱男人。说实话,从假哭开始,他还真觉得自己入戏了,都快忘了自己其实是男人了,对其他男人献媚献的如此自然,巴不得像条蛇似的,缠绕在对方身上。
“小雪,我大儿子骁勇善战,而且有勇有谋,我小儿子像你们宋人追求的那样,是个儒雅的人,头脑非常好,很会读书,是我和他大哥的好助手。你喜欢哪个?这两个孩子现在都不在营中,等他们回来了,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其中一个。”说着,统领的手放在了“郡主”背上,缓缓朝下摸过去。
严天擎刚拿到匕首,统领突然一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抓住了他捏着匕首的手,朝上一提,匕首脱手而飞,当啷的掉在地上。
统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阴沉地问道:“刚才你暴露了杀意,你到底是谁?”
严天擎的喉头动了一下,隔着狐毛在统领的手掌上滚动了一下,统领的神情变了一下,严天擎趁这一瞬间的分神,另一手朝裙腰里摸,又拽出一把短刀来,拇指搓开刀鞘,狠狠朝着顺手的方向扎入并重重拉下去。他摸匕首的右手被统领抓住,左手的活动范围受到统领的胳膊限制,无法触及要害,只能极快的随意扎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