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黑咕隆咚的,还半天没有一个人!”舒盈莹并不行那老妇人,并不说来意。
老妇人停了一会儿,刚想说什么,屋内那人又说:“嗨,别见外呀。这不是有了代理分流出去,很多人上网就解决了,就没多少人过来了呗。其实这样也好,我还轻松。我现在不太方便出来,你俩先聊着。”
听起来这语气不像年纪很大的人,但这声音却无法辨别年纪,甚至连性别都模模糊糊。
就是这听起来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舒盈莹突然有点儿质疑,也许这就是个玩笑而已。
老妇人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又问了一遍:“姑娘来有什么事?”
她差点儿忘了此行的目的,被老妇人一提,她又想起了之前在那个餐厅里,以及看到过去的日记回想起的种种。
不由分说,她又怒火中烧。她与那些人的存在似乎就是个反命题,她不懂为什么别人都会和和美美地相处,而她则是众矢之的。
这个道理到中学的时候她就懂了,无论怎样,一大家子人经常有所往来,总得有个人给全家人垫着,让所有人都能刷出存在感和优越感,做一个没人愿意的角色。
从小学起,她是所有同辈人里学习最好的孩子,还成天被拿来批评笑话。她不太明白那些人从何而来的优越感,爱炫就算了,炫自家的同时还得把别人踩几脚。尤其是对于舒盈莹,那些人炫耀的时候也是分“轻重缓急”的,最为懂得重男轻女。其他人的面子都要讲,不能太不留情面,就算有“好心的建议”,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让人家驳了面子。唯独对于这个舒盈莹,在大家眼里问题多多,有时候她说了一句话有9个字,那些人得给她挑出10个毛病来。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不不不,我觉得我很好。指点可以接受,指指点点还是滚远点儿吧。
亲戚不是最讨厌的,最讨厌的还是父母比起自己的感受,更重视那些兄弟姊妹的骨肉亲情,凡事还是叫她忍了,不去驳别人面子。
再看众亲戚,谁像她一样必须得忍了,大家都护短得很,什么都能吹出朵花儿来。她凭什么非要给那群虚荣的家伙垫底,让他们刷出莫名的优越感啊?
“我听过你们的规矩,要写下来对吧?”
她在第一张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几十号人,上有八十下有幼童,连堂嫂腹中待产小儿同样包括在内。第二张纸上,她写了自己的名字。
在她写的时候,心里的怒气好像减弱了一些,竟想起了她曾经也跟那些人有过愉快的时光。或许她仍学不会将一个人的好和毛病共同衡量开看,他人的好与坏总是变成两个人,一个好,另一个让她咬牙切齿,总是想杀死!
不过杀死一个人的坏、留下一个人的好,这是不可能的吧……
她突然有点儿犹豫。
一不做二不休!不能再犹豫了,今天都来到了这里。既然有人必须为了自己的言行,在距那多年后的今日——受到久违的、她的审判,临到头来逃跑还算什么英雄?她其实早就听过老塔楼上的这个传说,也曾经幻想过要利用这里惩罚那些人,只是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尝试而已。
她一咬牙,将揉皱的纸塞给老妇人。
“你会怎样都无所谓吗?”老妇问。
反正那时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没什么可怜的吧。
舒盈莹自然不愿表现出犹豫和胆怯,只说:“但凭你喜欢。”
“好。”
就在这一声回应过后,舒盈莹出现了一阵可怕的晕眩,在这其中,好似有个什么人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发出了一声长且诡异的笑。
她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
不要……
不要!
舒盈莹来不及后悔,一切陷入了混沌。
唉……
悠长的一声叹息,仿佛听到了,而且就在很近的位置,好像就在……耳边?
周身环绕的温暖,消毒剂的气味,嘈杂的人声,透过眼皮的一片明亮……
先从手指动起,接下来活动手腕、胳膊,全身一阵僵硬的不适。
好像躺了几千年。
“哎?你醒了吗?”
啊,好耳熟的声音,容我反应一下……
“喂,醒了就哼一声,我电费还没去交呢。”
然后脸被拍了一下。
这好像是李君茹吧。
夏微予努力张开了眼,看到李君茹坐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正居高临下看着他。周围的嘈杂声来自于大厅前方的电视,上面正播着电影。
这是一间输液大厅,暖气开得比较足,之前的寒意被驱散了。
说起来之前是这么回事,怎么一恍惚就到这里了。
“你之前是怎么回事啊?”李君茹问,“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怎么会突然昏倒?幸亏路上没几辆车,要不咱得出事了!”
“几点了?”
“你躺两多小时了,天都快黑了,我看今天也不用交电费了。”李君茹看了一眼时间,“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吧,既然生病就请假回家去休息啊,真够玄的。好了,你等等,一会儿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带你回去。”
过了一阵,罗林跟着李君茹来了。夏微予也趁着拔掉空吊瓶的空档爬起来,坐在了最后一排座位的角落里。
罗林一路走来,他也抬起头,两个人不动声色地互相使着眼色。
接下来他们避重就轻随便说了几句,罗林说着要开会就遛了,夏微予跟着李君茹走出医院。
他们一起回到车上,李君茹走在前面打开驾驶室的门,夏微予知道这时候不该勉强,钻进副驾。
李君茹开车出医院后,没有往自己该去办事的地方走,直接回到去单位的方向。
一直到了三番五次出问题的那条路,李君茹开进里面的停车场,拉上手刹,转头就问:“说吧,你是怎么回事?”
夏微予没有说话。
“唉……”李君茹叹了一声,拿出手机刷了起来。
跟之前在医院听到的那一声叹息一样,除了不高兴,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