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些人对于他来说固然可恶,也过不至于要被杀死呀。
他是没有觉得自己做这些事很违和,甚至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快感,但也会有种身体里有一个其他人醒过来似的感觉。那个醒过来的人有时只是为了保护他,做过很多危险的事。每一次感觉到那个人现身,他全身都充满了暴戾,是让对方一击而溃、不得翻身的杀心。
阴毒、狠戾,准确的打击一招致害,甚至平静、冷漠,并且没有破绽,不可被他人所察觉的……
如果是他本身,他觉得自己做不到这么冷静和稳快狠准。他以前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劣势处境下鲜血所激发出的第二人格,他是不由自主的,同时也是酣畅淋漓和激动不已的,并且这种状态会持续很久才会慢慢消散下去。
说起来,所谓的“第二人格”,好像不止一两个人说过他在这方面有点儿不对劲。
如果说是这样……
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我和……‘他’在共用同一个,身体?”夏微予被这个想法惊到了,如果事实如此,那很多事就有解释了。
“更准确来说,不如说是‘他’寄宿在你的意识里。”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可以理解了。
“偶尔‘他’也会像这样拼命跑出来,接管你的意识控制权。因为兼容性非常好,与其说是影响和掌控,不如说一般情况下你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舒盈莹”这么说,虽然努力克制着,听起来还是越来越有气无力,“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你突然有办法和‘他’见面,你自己想想看吧。”
“她”皱着眉,甩了甩头,眯了眯眼,转过身去,不可隐藏的一副疲态。
竟然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夏微予更坚信“她”绝对不是无所不能的,并且也没有完全掌控住自己。
不过说起来,在他一直有所怀疑的这么多年之后,猝不及防地同一个“寄宿在自己意识里的”另一个“意识”见面了,这次又是什么契机让他真真实实知道了“他”的存在?
他仔细地梳理起从“她”开始出现异常,再到“他”出现的所有细节,似乎是“她”说有几只“小老鼠”在乱钻开始,以“她”之前所说的一切为支撑,李君茹他们应该是不断自行实验着“梦境”间的穿梭,对于他们来说,所能理解的或许只是“这一切都是梦”。如果他们真的实现了穿梭,那就意味着除了这个冒牌“舒盈莹”,其他人一样可以通过某种途径实现这种穿梭。并且这种穿梭似乎打破了某种平衡,才会造成“她”的异常和焦虑,也打破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平衡,使他们终于有机会见到面了。虽然“他”的存在还有值得商榷和质疑的地方,而且他们之间也无法实现沟通。
再看无法顺利与他沟通的那个“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甚至还因为焦急而红着眼睛。
夏微予朝“他”笑了笑。真有意思,不但有一个冒牌的“舒盈莹”,现在又冒出了另一个“自己”。
等一下,如果说,自己是因为什么方面与常人不同而成为“她”的某种目标,或者说猎物,那么有可能是因为“他”吗?
“你硬要和我扯上什么关系,是因为‘他’吗?”夏微予拍了拍“舒盈莹”的肩膀。
僵硬又瑟缩的。
“之前真是低估你了,现在反而是不是应该由我防着你一点儿?”“她”又小声说,“真糟糕……看来已经是极限了,那几只让人讨厌的小老鼠……”
小老鼠?
看来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在这个不知何为边界和平衡的世界里,得知自己穿梭其中的,不过只是所谓的“意识”,摆脱掉了那具病弱的躯体,思维好像变得更加清晰和敏捷了。
他是状态愈进,“舒盈莹”相反,甚至无法站稳身姿。
“我可以帮你跟他沟通,前提是你也得帮帮我。”“舒盈莹”坚持着走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
“他”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突然转而用夏微予能听懂的现代普通话说:“请你活下去,无法活下去,也不可以跟祂达成任何协议。无论如何,我的话你一定要听,千万别不当回事,也别侥幸,尤其不可以跟祂做任何交易,我们不会跟祂共存,只会神形俱灭。还有,我和你才是一体,我也会保护你的。”
只是仿若机械音一般,语速快,几乎没有句读,也毫无感情。
之后,“他”慢慢消失掉了,依旧带着满脸送别一般的悲悯。
“他”慢慢地消失,“舒盈莹”渐渐地恢复起来,“她”目光扫了一周,停留在某处,大概就是“他”所在的地方,假惺惺地说:“不用担心,‘他’一直都在你周围跟着呢,只是你现在暂时不会看到‘他’了。”
“比起担心‘他’,我觉得我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夏微予却不以为意。
“哈,真冷漠。”
“其实你们两个都差不多吧,反正被坑的都是我咯。”夏微予继续追问,“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们三个之间,到底都有什么联系?”
“别急嘛,年轻人。不如我们再继续看看好了,你肯定可以得出自己的答案。”
“舒盈莹”却什么都不说,明明被那个“他”否决了一顿,还是很风轻云淡的样子,一个小动作之后,场景又被切换了。
这次是夏微予大学毕业后参加的第一份工作。
在市立宾馆,给一名牛脾气很大的副主厨做助手,在后厨里打了半年多的杂工。
不过就是在家里做了几年饭而已,没必要真的去当厨子吧,而且还是市立宾馆,每天忙得屁股和脸都分不清,身上的油烟气儿就像腌入味了似的,总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还觉得鼻腔里永远都有一股油烟感,每天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都要睡不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