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时间提前

魏秋雁无言以对,气得发抖。韩咲回教室继续看书,知道跟这个人讲不通,她打算再找王志凌好好合计。

自己对戚伟超难道真的不公平吗?

那夏微予呢,这就公平了?

夏微予七魂六魄掉了一半,愁云惨淡地站在王志凌旁边,王志凌作为纪律部的前成员,还留着一套很完整的资料,他像老人一样眯着眼慢慢翻看。

他专门到档案室去翻了记录,建校这么多年,只有过一例受过附加私罚的记录。那个案例确实难逃其咎,弄丢了几十年要案记录的人,那个惩戒或许算轻的。

那个决定是校长当年亲自下达的,翻到事件最后的记录,触目惊心。

“你别怕,秋雁能处理好。”王志凌说。

等魏秋雁找过来,王志凌把所有资料放进盒子里,轻描淡写地说:“只要你顶得住韩咲,就什么事都没有。那本来就是简单事件,也是突发情况,又不是故意过失,最后一个流程还得你点同意,把住收发账号,传不到上面去。”

夏微予垂着眼睛,像小学生罚站一样背着手站在魏秋雁面前,声音小得他自己都听不清:“不好意思,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在这种节骨眼上,你们就该考试了,还要……”

“好了不要说了,你没错。”魏秋雁打断他,“已经没事啦,我找他们说过了。你也不要生戚伟超的气,他那个人意气用事,头脑缺少思维神经,不要太放在心上。”

魏秋雁有句话没能说出口,他们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但愿就这样结束吧。三个人都这么想。

这次夏微予又看到了相同的东西,学校批回的。他傻眼了,并且再次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呆呆地看着那行字,一直到下节课的铃声响起都没有回过神。

关于赵方的事,毕竟也没人希望她那么做,大家谁都不提,这件事的后续依然没完没了。

照惯例,所有通知都要在广播上全校通报,他大脑一片空白,把通知塞到了文宣部的门缝里。

这事儿的细节,他还没跟魏秋雁王志凌以外的人谈过,包括最亲近的尤彻。

按尤彻的暴脾气,还不得当场去把韩咲撕个稀巴烂。他的小领导是戚伟超,这件事再明显不过,韩咲其实只是个执行者,真正的策划者八成是那个脱离队伍胡乱行动、还惹出大麻烦却从轻处罚的戚伟超。

这也是夏微予不敢告诉他的原因。

“他疯了么!”尤彻使劲地拍着桌子,“他们想搞死你!”

夏微予不说话。

“你刚才不是说魏姐不批就没事吗,收发账号在你手上吧,怎么还越级送到学校去了!”

“韩咲一年前就通过了周末出去上补习班的申请,他每周都能外出。”

“之前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跟你说那不是开玩笑的,他们真会弄死你也说不定,你知道那有多大的自由解读空间吗,那两个绝对心狠手辣!”

夏微予看过档案室的记录,他当然知道。

那个弄丢资料的人是罗林,6年前的罗林。

当时是罗林入学的第二年,简直已经风光得不能再风光,于是安排给他一个派送工作,本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还有人接应。结果他刚进市区转身一摸,那纸袋被剪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全部都,不,翼,而,飞,啦!

后来从监控中看见,一个人猫着腰快速略过,像是偷了他的东西,进了条没有监控的巷子之后就不见了。那时是冬季刚过去,初春料峭的,那人裹得严实,看不到脸。

那回降给罗林的除了一系列大处分,还有东篱校区的特色私罚。

听着私罚这两个字就觉得吓死人了。是建校以来第一个被杖责过的人,揍了他7大棍,听起来似乎不多,也让他在校医院里半死不活了一个多月。

因为丢失的内容很要紧,影响非常大,当时派发这件事给罗林的那位副校长也受到牵涉,被降职了,到这两年才慢慢升到德育处副职。大家多少年都没敢再让这个人做其他安排,最简单的也不敢交出去。

“我看过档案室的记录。”

“很可怕是不是啊,我看你都不知道严重性!”

“应该怎样表现其实我怕得要死,坐在门口蹬着腿哭闹‘我不要、我不要’?”

“还有心情开玩笑啊!”尤彻觉得是时候当一把英雄了,这会儿还光顾着吐槽就不对了,“你现在该避嫌,把保险柜钥匙给我,让我用一下手机,我要跟我哥说道两句。这会儿谁都别指望了,可能我哥还能管点用。”

“别打扰林哥了。”

“喂喂,我听郑星说过,韩咲这几天神出鬼没,我看他是在为弄死你做准备吧!”尤彻已经快被他急死了,看样子没亲眼目睹6年前惨状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到底能有多可怕。

“我可真没吓唬你,他背臀腿骨头裂了好几根,基本是一个废人了。我妈还以为他熬不过春天,觉得自己会老来无子,一个人凄凄惨惨地度过晚年,于是成天跑到家里来,吵着要把我带走,我爸都被她折磨得精神衰弱。”尤彻绘声绘色地形容着,好像那件事才发生不久似的,“因为杖责伤害太大了,再多加几棍估计他的骨头会碎成渣渣,自那件事之后,就改成了不伤及筋骨的小皮鞭。没想到你是体验改版第一人,断胳膊少腿应该不至于,但你看韩咲那么变态,肯定也够受的。”

“我该说我很荣幸么?”夏微予一阵恶寒,“你是不是灾星啊,怎么谁跟你扯上关系都要遇到这种倒霉事?”

“滚!倒霉的人明明是我!当时被送到这里来照顾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他,现如今又要照顾即将不能自理的你!”尤彻用惨淡的语气沉声说道,“我哥那么浮夸一个疯人,从那件事以后,消停了,也颓丧了,直到高中毕业,上了大学才算是缓过劲儿,以后也谨慎多了。”

“我觉得那次的分配就很不谨慎啊。”

“那么简单的事,他才懒得多想,拿着名单随便分的,谁知道戚伟超那个弱智怎么那么不靠谱,说到头还是你人品差,谁都摊不上就你能摊上!”

“那是你的小领导,你这么说真的好吗?”

“他打算让你死诶,你这么说就很好了?”

尤彻觉得也是够了,夏微予这种时候好好说话难道会死?完全不懂那个人是什么心态,回想起当年罗林的惨状,他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起来,罗林那次的执行人是一个成天跟他一起嘻嘻哈哈的家伙,当时罗林还觉得问题不大,熟人手下好活命嘛。结果第一棍子敲下去,就给揍得哇哇乱叫,差点儿给那刑架子都掀翻了。事后,那人还嬉皮笑脸地说,林哥,不好意思哈,我也没做过这种事儿,有点儿摸不准轻重,你别怪我啊,那棍子抓着不顺手,提起来就拎不住,它落得狠是自身太重了。

后来听心里过意不去的师兄悄悄说,那个人以前盯着的就是助理,私底下找学生会大干部请教过纳新的事,不想他的位置被罗林占了,应该是非常耿耿于怀的。

而且罗林还不收敛自身行为,借助职权放纵享乐,带着周围的人一起胡闹,很难说以前有多少人心里对他鄙夷。罗林在这方面很自信,自信的有些盲目和愚蠢,他总是说自己在东篱校区的时候氛围有多好,大概也是他自己以为。只要有人对他说几句好话,他就什么都当真。

尤彻小小年纪就火眼金睛,那个执行人去探望的时候,他觉得那人虚情假意极了,那张笑脸就像一张面具,令人厌烦和愤怒。那人虚情假意对罗林说你别怪我的时候,尤彻就站起来推了那人一把。罗林都快动不了了,还挣扎着伸手拉住他,叫他不要那么没礼貌。那人走后,罗林还教育他,不要总是把别人想的那么坏。

是你太天真了!尤彻对哥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怨怼。

罗林遇到那种事,更多是他自己的问题。而夏微予明显是撞枪口了。

尤彻想起那件事,就更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一次,催道:“快把钥匙给我,兴许你还有一线生机。”

“不要这么做,尤彻,不要麻烦你哥。”夏微予垂着眼睛,“这次被抓到把柄就算逃得过去,以后难免还会遇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这次逃了就不能再逃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你是不是闲得无聊,觉得什么没感受过都想去试试?那你死过没啊,死上一死给我看看啊!”尤彻又恨铁不成钢了,“我哥他不会介意帮你说两句话,你难道真想去挨挨揍?真挨了我才不照顾你!我可告诉你,星期五就是后天!”

“跟你不一样,你可以想到还有他,他是你哥。但他不是我哥,我没这个立场。”

“什么立场不立场,你哪来那么多奇怪的原则?”尤彻简直想不出什么话来骂他,急得又开始拍桌子,“不要那么死板好么,能屈能伸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门被人敲了三下,王志凌睡眼朦胧地跨进半身,他还穿着睡衣。

“呃,不好意思啊老兄,我吵着你休息了?”尤彻干笑两声,“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他,这头倔驴真是发羊癫疯了吧,他根本不明白严重性啊!”

“尤彻,别说了。”王志凌对尤彻摇摇头,把房门完全推开,他身后还有魏秋雁。

不止魏秋雁,还有韩咲带着纪律部成员一起。

看到这伙儿人,夏微予突然很紧张,不详的预感让他不寒而栗。

尤彻也很快察觉到不对,韩咲风轻云淡,其他人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郑星从魏秋雁身后探出脑袋,她紧紧盯着尤彻,用眼神告诉尤彻别给自己惹麻烦,满脸都是噩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