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去了?”岱城南见他回来问道。
“没干吗,去4楼找老朋友唠唠嗑。”苗苗下意识捏了一把口袋里的钱夹。
“诶,陈什么的那个?”岱城南皱着眉看他,“前头他还来找过你啊。”
“我跟他聊了会儿,就自己下楼转了转,怎么啦?”苗苗一惊,这陈青柏找他找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你穿着这身出去的?”岱城南的表情越来越奇怪,“我记得好像不是吧。”
“我靠!你怎么这么多事,问那么详细干吗,我又没干坏事!”苗苗听他说着就越来越紧张,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但他话越多越让人怀疑他出去没干好事。
“他过来找你,说主席找你呢。”岱城南又说。
“叫叫叫叫叫我干吗?!”苗苗紧张得浑身冒汗,不是吧,要兴师问罪啦,是谁告状,被发现啦,还这么快?
“不知道咯,你自己去看呗。”岱城南继续看杂志,“你那位陈哥说,你回来了就去趟隔壁宿舍,他们在那儿等你。”
苗苗仔细想了想,这层住的基本都是自己同学,只有隔壁那间好像是上一届的。他跑到挨着隔壁的那堵墙贴耳听了一会儿,隐约听的到隔壁有说话的声音,但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快去吧,过来找你都是半个多小时前的事了。”岱城南又说了一句。
“知道知道,别催。”
他呼了一口气,拉开门走到隔壁门口。
别紧张,说不定还不是一回事儿呢。
他安慰自己,敲了敲门。
一个高个子给他开了门,表情怪怪地问:“你就是苗苗?”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陈青柏从后面冒出来,抓住他的衣领,拉进房里,上来就是一拳,“一秒不盯着你就到处生事啊,你怎么不去死呢!”
他被那拳打懵了,傻傻愣愣地看着陈青柏。
“我钱夹还在你那儿吧。”被他抢了钱包的人从桌前起身走过来,“你要真的很缺钱,也得把身份证先还给我。”
“你你你你你!”苗苗磕磕巴巴,心想不好,这家伙还跑来指证自己了,感情钱夹还在裤兜里装着呢,搜身的话就得人赃并获。
他朝后退了两步,虽然知道现在最好老实点,坦白从宽,他还是想立刻开门逃跑。
“你什么你,快拿出来啊,别说扔了!”陈青柏急得又扑上来抓着他的衣领,生怕他一转眼就逃跑,“都到这儿了,还不让人省省心!”
昨天那个到处浮夸的铂金毛也冒了出来:“啧啧啧,这届新生真不得了,刚来就这么厉害,大白天的,连学生会主席的钱都抢。”
“啊?!”苗苗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了看陈青柏,又看了看另外三个人,完全不像跟他开玩笑的样子。自己已经眼拙成这个样子了吗?还以为他是跟自己一样的新生呢,没想到人家是个师兄啊!是师兄就算了,怎么偏偏是学生会主席啊,在这个校区可以呼风唤雨、坐拥天下的老大?别逗了好嘛,你们该不会是联合起来耍我的吧!
他摸出钱夹,抽出里面的身份看了一眼,真是连把这钱夹生吞下去的心都有了。他抢了别人东西以后也没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光想着怎么躲摄像头混入人群反侦察了。
说起来报名的时候陈青柏带他插队,他没见到随后到场的倒水小哥,午饭的时候就知道盯着选菜区想一会儿应该先吃什么,根本没注意圆桌上的那些人都长什么样,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大小干部都是谁。不过好歹他还是记住了最先出现的几个人,至少那几个核心成员的名字过了耳音。
现在看着身份证上姓名后的那三个字,苗苗觉得自己真是日了狗了。难怪那个店员看他的表情那么怪,眼拙起来真是自己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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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简直气死我了!还看什么看,以为我们玩你呢?!”陈青柏抢过他手里的东西还给夏微予,“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从小就不正常,我们一直当他神经病。别跟他计较,他脑子缺根筋,一直都是傻的。”
“你才傻!”苗苗不情愿地叫唤。
“还敢顶嘴,瞧瞧你干的好事,看我不打死你小子!”陈青柏一脚把他踢翻,抓着头发拎起来就是一顿胖揍。
苗苗一边哀嚎着躲闪,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另外三个人。那三个人无动于衷地看陈青柏跟他老子似的教训他,铂金毛居然还笑得特别开心。
瞧着陈青柏打的特别卖力,打了一会儿都打累了,夏微予才拉住说:“好了,别打了,也没什么损失,他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可以理解。”
陈青柏气喘吁吁地擦着汗,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不会要把他交给郑星吧?”
想到郑星的认真劲儿,陈青柏就觉得要命。当初那个晚节不保的韩咲,早期以铁面无私著称,最看好的就是郑星,觉得她完全就是自己的合格继承人。
要是把苗苗交给郑星,那姑娘肯定会翻出各种规章典籍,依照制度给他量刑并实施,苗苗也算刚来这儿就给交代了。
一个多小时前,夏微予从机房里找到正在酣畅刷地宫的陈青柏,跟他说苗苗把自己的钱夹抢了,他就变貌失色。
虽然知道苗苗一直都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这也太夸张了吧!
看他魂不守舍地回宿舍转来转去,霍添就给他出主意,不如上演苦肉计,越惨烈越好,你把他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当然他好像也没妈,夏微予说不定碍不过面子就此作罢。当时陈青柏心里一阵暗喜,他早就想好好收拾苗苗那个王八蛋了,一个假期都有耿元护着,他愣是没打上。
这回好,公报私仇了,演什么苦肉计,用得着演么,一会儿就扎扎实实揍他一顿!
果然夏微予说:“算了,才来第二天,放到纪律部不太人道,下不为例吧。”
“还不快道歉!”陈青柏重重一巴掌扇在苗苗屁股上。
“师兄对不起,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苗苗被扇的呲牙咧嘴,都知道陈青柏演苦肉计,也犯不着这么狠吧……
“还不快感谢人家!”陈青柏又狠狠扇了一巴掌。
苗苗惨烈地叫了一声,揉着屁股点头哈腰:“谢师兄不罚之恩!”
“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说,别干坏事。”夏微予一本正经地说,认真的样子就像电视里苦口婆心的政委,感觉下一步就要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册子,翻到某一页开始说“毛主席说过”……
“谢谢组织关心,谢谢组织关怀,谢谢组织关爱。”苗苗尴尬地笑着,“不过话说回来,师兄你怎么认出是我……”
“我当然记得你。”夏微予说,“昨天看过你的纳新表。”
陈青柏默默捂脸,他昨天还拿着苗苗的纳新表,想找夏微予通融通融。大概就是那时候看了苗苗的照片记住了吧,虽然那照片还是苗苗初一时候的。但苗苗的眼睛太有特点了,狭长锐利,眉梢还有一道一直延伸到眼角之下的疤。那是他小时候跟别人打架留下的。
说起来苗苗其实也是条汉子,那时大概三四年级的时候,他因为高年级男生欺负福利院的孩子,就跟人打起来。那几个一直恶贯满盈的男生划破了小女孩外套的帽子,还嘲笑她,他想都没想就冲过去,被人揍得破相,眉梢留下了一道疤。
因为那是苗苗在福利院最喜欢的女孩。
陈青柏还隐约记得那是个瘦瘦小小的黄毛丫头,谈不上好看,脸蛋小小的,五官也小小的,眉毛和嘴唇的颜色特别淡,脸颊上还有一些雀斑,头发稀疏枯黄,手脚细得像干枯的苇子。那黄毛丫头说话声音特别小,性格内向,动作也总是慢慢的。后来黄毛丫头被一个公务员家庭收养了,再没跟苗苗见过面。
黄毛丫头被人接走的时,候苗苗追出来,问她要新家的地址。女孩犹豫了很久,没有给地址,粉色的纸片上只写了三个字,谢谢你。那字写得非常美观,是黄毛丫头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以后苗苗想起她就练字,把自己的字练得比她写的还好,想再长大点儿就跟她通信。后来黄毛丫头去省会生活了,再后来听说中学上了一半到国外去读,从此苗苗再不知道她的任何动向。
苗苗的信一次都没寄出去过,也没去找过她,他也没机会去找她。
其实在黄毛丫头被领走之前,苗苗调皮归调皮,还不算个特别让人头疼的孩子。他总是顾着自己在那姑娘眼中的形象,怕人家对他印象不好,怕人家觉得他是坏孩子。后来黄毛丫头被人领走了,很快他跟黄毛丫头再无联系,他就愈加放纵起来。他在意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他怎样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苗苗再没喜欢过任何女孩。
想想也是个悲情的。
这么想着,陈青柏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刻薄,刚才对苗苗下手委实有点狠。
妍妍会不会也有一天跟黄毛丫头一样突然就不见了,像那样的女孩会愿意停下来等自己么?她懂事乖巧又聪明,这种女孩也会越走越远的吧,从此各自分两地,只有他一人空挂念。
希望她不要走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陈青柏想,如果她跟黄毛丫头一样不见了,自己会不会也像苗苗一样怎么堕落都无所谓了?
“哟,想啥呢,这么出神?”霍添走到陈青柏跟前,“怎么,打累了,还是心疼自己的小兄弟?”
“谁心疼他,打死就省心了。”陈青柏说。
他看苗苗谄媚地笑着,不停地对夏微予和尤彻说着好话,开口闭口间就帮别人整理干净凌乱的桌子,花言巧语还吹得尤彻满面春光。
这种死小孩大概不用他操心吧,寄人篱下的孩子再顽劣也自幼一颗玲珑心。
“彻哥,你瞧你这面相,一看就是福旺祚长,有作为的人都长你这种眉眼。”苗苗凑在尤彻旁边,不停夸耀,“我们福利院有个大爷会看相,他还经常跟我讲嘞,你看你这手就是抓钱的,以后肯定赚大钱。苟富贵勿相忘啊彻哥,我这都一语道破天机了。”
他一口一个哥把尤彻吹得飘到半空降都降不下来,一点都不觉得他的嘴甜得发腻。
苗苗不便公然讨好夏微予,不过他眼尖,很快就发现尤彻跟夏微予关系好,就黏上去使劲博得别人好感。当他知道这大个子姓甚名谁的时候,就更坚定了一定要讨好尤彻的想法。他一老早就听陈青柏说过尤彻这人,知道他们不对盘,而自己明显是陈青柏的人,被尤彻恨屋及乌了怎么办?人家成天还是老大舍友呢。之前他瞎了眼跑去抢钱,不挽回一点不行啊,他还不想变成特别重点观察对象。
“彻哥你一看就气度不凡。”他继续凑到尤彻跟前说,“别跟陈青柏一般见识,他才是个傻的。瞧瞧彻哥这范儿,走的都是实力偶像派,他那种人就是原始森林里跑出来的,野蛮落后,理会他就是掉价。”
“喂喂喂!”陈青柏气急败坏。
霍添用胳膊肘碰碰陈青柏,揶揄道:“怎么样,什么心情,被自己小弟跟人这么说,而且还是对着尤彻。”
“看我回去就把他狗腿打断!”陈青柏觉得自己刚才还想着自己会不会太刻薄,真是很傻很天真,对于苗苗这种家伙就应该下狠手,不把他打死,晚上睡觉都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