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明显比他生活的城市落后了大概20年。
或许就是通过那扇门无意间进入了一个什么别的时空吧,毕竟他不是去那里许愿的,打开了门又不是客户的话,大概就被直接空投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这么想着。
突然一阵激灵,他浑身都抖了一下,说起来的话……
会在这里遇到齐蔚雪么!
那些被抹杀掉的人,或许就集中在一个什么地方吧,或许刚才那些黑影都是呢?
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十几分钟后,车子进了城区,他在一个看起来比较繁华的地段下车,慢慢在街上走起来。
这条街也够破的,脚下依然是小灰砖,公路比较窄,只有相反方向的两条机动车道和自行车道。周边的房子也不高,基本没有高层建筑,都是两三层到五六层的样子。
城乡接合部一样的地方。
他边走边观察着,音像制品店门口有一个方方的喇叭箱,放着杨钰莹的甜歌,话说现在还有人买光碟听歌看剧么,这也太古早味儿了吧。再往前是一家小服装店,里面的衣服款式都挺奇怪的,还有几个黑影在里头晃动,大概是售货员和顾客。这个世界的声音很丰富,车声风声和广告声,偏偏就是没有人声。
就像他做过的那个梦。
继续往前是一家饰品店,饰品店旁边有几家小饭馆,还有一个小商店。他突然看见小商店门口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跟周围这群黑影不同,她有着实实在在真实可感的形象,身体肥胖,穿着一件长袖T恤,外面套着玫瑰红的薄针织衫,她坐在那里打着毛衣,织针跟着手指灵巧地翻动,脚下盒子里的毛线球飞快地跳着。
这就是一个常见的大妈形象,只是面色过于难看,沉灰沉灰的,好像石膏像落上了灰尘。
陈青柏有点兴奋,终于看到了一个正常人啊,都快被那些黑影吓死了,虽然他也逐渐习惯了。
“阿姨,现在几点啊?”
他想不到别的话来搭讪,只好跑去问时间。
那妇女头也不抬一下,理都不去理他,仍在用心地织着她的毛衣。
“阿姨?”陈青柏又叫了一声。
妇女依然不理会他。
这会儿他庆幸不起来了,看着这个女人有了一丝不安,比看着那些攒动的黑影还要难受。他犹豫地伸出手,拍了拍妇女的肩膀。
接触到那人的肩膀,该有的触感还是存在的。妇女的长得膀大腰圆,她肩上的触感很厚实,就像拍上了塞得满满的行李袋。针织衫确确实实是棉线质感,还带着阳光留下的温暖。
但妇女还是毫无察觉地继续织毛衣。
如同他所猜想的,看来自己无法跟这里的人跟黑影们沟通。
包括之前上公交车的时候,那个影子售票员都没有问他要钱。
他背上又涔出一身冷汗。
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个始终低头织毛衣的妇女,他慢慢离开了这条街,在下一个路口上随机朝一个方向转过去,走进了建筑的阴影里。
走了不一会儿他就意识到了新的问题。
他看到了被铁栏围住的一块区域,那里有一栋丑陋的老楼,很难看地杵在那里。
楼好不好看其实不重要,陈青柏站在对面的街上看着它,觉得自己的脑子就要宕机了。
那栋楼是一中以前的教学楼,非常土的一栋丑楼默默立在市中心地段,每年有很多优秀学生从那栋楼里出来,被送往全国的各名牌高校。后来那栋楼在一个暑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被推平,接着一栋高端教学楼替代了它,一中的主楼从全市最土教学楼成了最牛教学楼,十来层的高度,还装着大客梯。
这事大家都知道,只是那已经是10年前的事了。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陈青柏出生长的地方,只是时间上停留在至少10年前而已。
为了确定是不是真的这么错乱,他还看了看对面大门上的红字,确实是一中没错。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建筑,仔细回想着记忆中该有的东西,事实大概就是这样。
只是他在一中上学之前,不经常到这边的街面上来,过年前买新衣服的时候,奶奶会带他到这边的商业区来,平时他一直都在福利院附近游荡,很少穿过那条河跑到这边的城区来。
得回自己家那边看看才行,到熟悉的地方才能让他搞清现在的处境。
他朝自家方向跑起来。
路上也遇到了其他跟织毛衣妇女差不多的人,看起来明明真实可感,却如同没有灵魂一般。他们甚至都有真实的体温,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不可沟通。
陈青柏心里很烦躁,离自己家越来越近,他就越来越心惊肉跳。
走到之前经常为了集贴纸买泡泡糖的商店里,他舔了舔嘴唇,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走了几步又回到店里,把两块钱搁在柜台上。
柜台后的黑影没有任何反应。
“张爷爷?”他轻轻喊了一声。
黑影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外面进到店里,门口柜台上的两张钱被吹到地上。陈青柏盯着掉在地上的钱几秒钟,弯身捡起来继续揣回口袋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鼻尖又酸又痛。
他确实回来了,一个大概还是自己学龄前的年代。
家里是一尘不变的摆设,多少年都一个样子,旧家具被奶奶擦得很干净,屋子里没有其他老年人家里的潮湿腐朽味儿,有的只是干净的洗衣粉气息。福利院那边也是多少年的老样子,他专程到妍妍的房间去了一趟,推开门,那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除了米色的窗帘,屋子里没有任何陈设。
他蹲在门口,看着过道里跑进跑出小小的黑影,那都是陪他一起长大的孩子们,只是他来自多年之后,而那群孩子还停留在过去的年代。当年他们总是跟在他身后,玩着各种各样的扮演游戏。他还记得小时候的苗苗特别内向,根本不是现在这副德行,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愿出门,毕竟得知双亲从隔壁那栋楼跳下去是件很可怕的事,那孩子记事后多少年都接受不了。后来福利院又接来一个黄毛小丫头,不知道苗苗看上了别人哪一点,终于主动出门跟人说话了。再后来终于慢慢脱离阴影,整个人变成了现在这副淫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