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能做什么?她已经长大,自己也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人世的痛苦有很多,唯有能够承受的人才能走到远方。
风灌进窗户,有点冷了,冬天已来。
许音的眼睛睁得很大,散着无尽的杀气满脸血,她的神情告诉所有的人,谁敢打扰她和龙,谁敢有伤害龙的一丝一毫的念头,下场都会跟它们一样。
许音将刀收起转身,痴痴地深情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闪龙,仿佛一眨眼,就会再也看不见龙,龙依然闭目安详、秃鹫没有伤害打扰到他。
原来,情到深处是铭心刻骨的悲伤,只为片刻的欢愉却要承受一生的痛苦。如果人生可以倒流,还是愿意为了和龙在一起,哪怕只有片刻的欢愉,承受一生的悲伤和痛苦。
天终于完全黑下,尽管不舍还是要走,下台阶,看着几个守卫道:“要是闪龙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们也别想活了。”
“是。”几个守卫同时点头,同时道。绝对不会怀疑许音的话,其实就算许音不叮嘱,也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守护闪龙。
许音的身影渐远,长发及腰黑如墨,谁都看得出她的孤独、她的寂寞、她的悲伤、她的无助。
满山的枯树,满山的花落了,葬身尘土,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闪龙的骨灰已经洒在花骨碑前的花海中。
波光粼粼,阳光折射到水面上,石头在阳光下发亮,许音坐在石头上,望着瀑布下的潭,曾经有个少年在这里一遍遍地挥刀,他发誓要用刀斩断飞流而下的瀑布,开始每次都失败,摔得遍体鳞伤,眼神却依然倔强,身体依然矫健。
年华盛开,瀑布依旧是瀑布,潭依旧是潭,爱穿红衫的少年和爱穿白衣的少女长大了,青年依旧一遍遍地挥刀,只是和年少时不同,动作和力度都不再稚嫩,而且也极少失败。
长发及腰,穿着白衣的女人静静地坐在石头上,看着青年挥刀,从不厌倦,从不疲倦,每次青年停下,看着女人笑靥如花,女人看着男人也笑靥如花,没有一句话,却好像说了千言万语,并肩回去,有时话很多说个不停、有时拉着手、有时打闹、更多的时候不牵手,也不说话,却彼此都感到快乐,那种销魂的快乐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今天,许音来了,来到和龙待过无数次的地方,只要一来到这里,就仿佛看到活着的龙,就好像龙从来都没有离开自己。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净土,这里就是自己的净土。
许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蓝色的深潭,看着苍白的瀑布,仿佛看到赤着上身的龙,仿佛看到龙的笑靥如花,他的笑令自己神魂颠倒、令自己疯狂、令自己愿意用一生的悲伤和痛苦换取和龙在一起的片刻时光。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一动不动。
秋风瑟瑟,吹得枯叶乱飞,残花翻滚。
闪戮骨节分明的手抓着石头,几乎要将石头抓裂,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刻骨的疼痛。
许音起来了。
闪戮慌张地躲到石壁后,看着白衣胜雪的女儿的身影在风中渐行渐远,孤独、无助、她不再是单纯的姑娘,爱情让她成长,爱情伤了她,知道他们相爱,却没想到他们爱得这么铭心刻骨、爱得这样痴狂、这样悲伤和绝望。
如果时光可以倒带,愿女儿从来都没有遇见闪龙,这样现在女儿的脸上会挂着单纯的明媚的开心的笑容,会蹦蹦跳跳的,嘟着嘴巴在自己面前撒娇。她的身影不会孤独,不会寂寞,不会无助。
许音的身影消失在风中,消失在天边。
闪戮望着女儿消失的地方,眼里充满无助的泪水和浓烈的痴缠。
旭日东升,宛如烈火,露珠晶莹,秋风呼号。
九曲河鲜红如血,波浪翻滚,一艘白船孤独地行驶,一往无前,船上有三个人,花情临窗而坐,眼神有着深切的盼望,因为就快要回家。
花阡陌站立船边,扶着雪白的栏杆,一头紫色的头发随风飘舞,看着花城的方向,眼神有着深切的盼望,因为那里就是自己的家,也有浓烈的疼痛,因为与家咫尺却如在天涯。
沈君坐在船头,始终警惕着,九曲河充满了危险,要是遇到河怪,难免会有一场厮杀,和河怪正面厮杀胜算的把握很大,只怕河怪突袭,特别是八爪火螭,它的攻击力很恐怖。
白船随着鲜红的波浪起伏,安然地朝前行驶,行驶到中央,忽而蓝风大作,‘嗤,’沈君拔出屠魔剑,漆黑的长发随风起舞,眸子如剑,盯着风眼。
花情盯着沈君的背,他比以前挺拔,不再如从前稚嫩,能遮风挡雨,有他在什么都不怕。
蓝风更狂,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船激烈的颠簸,一会儿随浪飞到几十丈高,一会儿又被浪头打到河里,船上灌满了水,‘噼里啪啦’四周闪电雷鸣大作,天地变色,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嗖,’沈君的身子一拧,扑向杀气最浓的地方。
那里,一头蓝色的独角怪兽扑出,四蹄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朝着沈君狂扑而下。
沈君的左手食指摸了一下大拇指,周身元气环绕,身体宛如和屠魔剑合二为一,没有人看见沈君是如何出手的,一串血狂飙,蓝色的怪兽发出凄惨的悲号声。
沈君宛如闪电从空中直劈而下,屠魔剑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朝着蓝色的河怪劈下,浪涛翻滚,血红色的剑光消失,滚滚煞气也消失,蓝色的河怪一分为二,带着狂狼扑向两边,相距几千米。
沈君踏浪而来,立在船头,眼里的杀气消失,看着远方河怪的尸体,眼神很平静,比平时平静的时候更平静,身上的杀气也消失,蓝色的波光也消失,白船依然安然地朝前行驶,冲进水幕中,从河怪身上飙出的血雨落到雪白的船上,如雪中盛开的梅花。
烟波浩渺,古树参天,船停在岸边。
花情、沈君、花阡陌下船。
花阡陌的手一挥,白船被收进储物空间,走小路穿过深山悬崖绝壁,又翻越几座山头,站在一座山头上,望着远方,浓雾早已经散尽,看见很高很宽的黑色城墙,城墙中有很多屋,花情很兴奋,眼泪在眼眶打转,却没有流下来,热血翻滚以为再也回不来了老天待自己不薄,竟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