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就连医生们都感受到了那纠缠不休的意味。
他们给霍拆包扎好伤口,赶紧就离开了,不敢再继续待下去,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溏深冷冷一笑,他死死的盯着霍拆的眼睛,道:“彼此放过?”
“陆堇,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从那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霍拆崩溃道:“陆溏深!我已经签了协议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那又怎么样。”陆溏深面无表情的说:“协议生不生效,我说了算。”
霍拆觉得他彻头彻尾的疯了。
这个男人让她恐惧。
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清楚熟悉他的一切,霍拆几乎会怀疑失踪后回来的不是真的陆溏深。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变了这么多吗。”
“以前,你对我避若蛇蝎,生怕我离你近一点。”她猛然低头,冷冷的勾起唇角:“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
陆溏深没有说话,显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
霍拆笑了一下,“陆溏深,到现在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小堇。”陆溏深轻轻的搂住她,在她耳边道:“我爱你。”
这声音沙哑的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说出口,霍拆心口一颤,近乎疼痛起来,她死死的揪住了自己的衣领:“你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管。”陆溏深吻她的脸颊,宛如蜻蜓点水,带着珍重和温柔,“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可以了。”
即便是很久很久之前,陆溏深也没有对她说过“爱”。
霍拆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人凭空抽了出来,它漂浮在空中,云里雾里的看着这一切,辨不清方向。
突然,门口响起一声讥笑:“瞧瞧,这是什么戏码啊。”
霍拆回神,看向门口,只见宁乐双穿着件深蓝色的长裙,懒懒的靠在门框上,眼神带着有如实质的嘲讽:“陆少真是好兴致啊。”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陆溏深已经低喝道:“你给我闭嘴!”
霍拆浑身发抖,茫然的看看宁乐双,又看看陆溏深,“她什么意思?”
陆溏深道:“小堇,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你受伤了,需要休息,我带你……”
“行了陆少。”宁乐双轻笑着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想让她一辈子蒙在鼓里,觉得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是吗?可是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霍拆狠狠地瞪了宁乐双一眼:“到底是什么回事!”
宁乐双面色不改,戏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和陆堇之间存在着联系。”
霍拆后退了两步,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稳,陆溏深伸手去扶她,被霍拆狠狠地推开了:“你不要碰我!”
“小堇你听我说……”
“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陆溏深抿唇,没有回答。
霍拆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嘲讽陆溏深,还是在嘲讽自己。
她活了这么十九年,生命中所有的时光都在深爱着一个人,想要跟他结婚,想要跟他牵手散步,想要跟他环游世界,想要跟他一辈子都在一起……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你不能和你爱的人在一起。
于是所有的一切她都明白了。
当年陆溏深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名叫霍拆的假身份?
那是因为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也知道自己爱上了她,但是他不能在一起,所以只能送走她。
往后种种,不管是什么,都有了解释。
原来这两年来的荒唐,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能解释。
她霍拆,和陆溏深存在着某种关系。
陆溏深的手指动了动,想要去抱住不断颤抖流泪的少女,但是霍拆对他的接触非常抵触,只要他靠近,她就抖的更厉害,近乎痉挛。
霍拆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梦一样,可是宁乐双的话还言犹在耳。
……你还不明白吗?
你还不明白吗!
你深爱的那个人,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是个怪物,你是个疯子!
霍拆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渗出的鲜血流进了嘴唇里,她尝到了咸腥的味道。
她本来以为,被宁乐双强行注射毒品,陆溏深漠然旁观,在监狱里被欺辱的那些时间就已经是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候。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人真正的痛起来,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
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在不安分的搅动,难受的她吐出了一口鲜血。
陆溏深惊叫了一声:“小堇!”
宁乐双看着昏迷了的霍拆,漠然道:“别着急,气急攻心而已,死不了。”
陆溏深小心翼翼的把霍拆抱进自己怀里,咬牙道:“宁乐双——”
“我可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对我客气点。”宁乐双说,“你知道的,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
“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说完又笑了:“这样不好吗?我一向认为,与其糊涂的活着,不如清醒的死去……陆溏深,我早就说过。你们没有好结果的。”
“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现在立刻给我滚!”
宁乐双也不生气,而是漫不经心道:“的确跟我没关系。”
说着她转身,声音化开在穿堂的风里:“但是陆溏深,你记住,我是在帮你。”
陆溏深没有理会她。
只是仿佛抱着什么举国轻重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将霍拆抱了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小堇,我们会在一起的。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
如果我不曾经历过死亡,我就永远不能我到底有多深爱你。
我不能忍受没有你的世界,不能忍受没有你的生活。
你永远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