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太阳穴被一根铁线贯穿,飞速转动,搅乱她脑中所有的组织。
胸口被什么东西重击,强烈的电流穿过身体,像是被雷劈中。
她很想呕吐,很想就地死过去。
更想逃,那张脸谱刻在眼前,面具之下的桃花眼带笑又残忍。
可是她动不了,恍然中好像听见小周和何斯扬的声音——
“……何医生,陈小姐反应很强烈,真的还要加药吗?”
“嗯。”
“可是——”
“我说加。”
……
身体已经痛到麻木,意识也彻底掉入混沌。
陈沐西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长到好似前世今生。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还是躺在二楼的卧室里。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陈小姐,你醒了!”
小周从外面进来,脸上一阵惊慌的表情。
她立马转身下楼,“我去叫何医生!”
陈沐西听见脚步声快速远去,又急促地接近。
何斯扬坐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陈沐西有些迷茫,说不上来的累。“什么怎么样?”
“你……”何斯扬笑了笑,说,“还记得吗?四年前,你去泰国旅游,玩的很开心。”
四年前,泰国?
陈沐西胃部一阵抽痛,有种作呕的感觉。
可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去过泰国?那个时侯我应该在B大上学才对。”陈沐西纠正他。
何斯扬愣了一瞬,银边眼镜下,目光清明。他笑了,“对,你在上学。是我记错了,你从来没去过泰国。”
也没被人劫持过。
没见过脸谱面具。
更没患过什么PTSD。
他接着问:“你现在不太舒服,需要帮你联系你的家人或者男朋友吗?”
陈沐西蹙眉,她不想叫叶流莎和陈沐楠来,至于男朋友……
她说:“我和唐端已经分手了,我单身。”
何斯扬搭在膝盖上的手忽然用力蜷起,他点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失言了。”
陈沐西强撑着坐起来,“这里是哪里?”
何斯扬刚放回胸腔里的心又悬起,“你、不记得了?……没关系,这里是疗养的地方。等你好了很快就能回去。”
陈沐西没作声,缓慢转头打量这间屋子。
“你应该饿了吧?我下去给你煮粥。”
“何医生,”陈沐西叫住他,“今天几号?”
“二月十八,初十了。”
“年已经过完了?”
“对,”何斯扬见她露出狐疑的神色,淡笑道,“你睡了很久,所以时间观念有点混乱。没事,过一阵就好了。”
陈沐西半信半疑地点头。
外面走廊上,小周一脸忧惧地靠墙站着。
何斯扬让她去给陈沐西拿药,她都没听见。
“……你怎么了?”何斯扬淡淡看着她。
神情和话里没有半丝责备的意味,可小周就是怕,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惧怕。
她不明白,何斯扬是个口碑极好的精神科医生,为人又谦和斯文,为什么会对陈沐西用那么残酷的疗法。
那是疯人院里有攻击性的病人,才会有的极端待遇。
明明陈沐西看起来那么正常,为什么——
“小周,你跟我下来。”
何斯扬打断她的思绪。
“何医生,对不起。”小周站在一楼的治疗室里,旁边一张惨白的床架,还有那些冰冷的仪器都让她很不舒服。
“你如果不适应,现在就可以离开。薪水正常结。”何斯扬双手插兜,仍旧是清隽的模样。
小周点头,又摇头,“不不,您别辞退我!您放心,我不会说漏嘴的!在陈小姐面前不会,以后出去了也不会!”
何斯扬定定地看着她,淡淡扬起一个笑容。
“别紧张,我不是问责。你是医护人员,只要清楚我们是在帮助病人康复。”
“……嗯。”
小周垂在身前的手扭成结。
何斯扬说:“就这几天了,我会带陈小姐离开。你出去后,我会给你一封推荐信,或者你想出国,我也会帮你。”
小周咽了下口水,努力忽略那所谓的良心谴责。“谢谢您,何医生。”
锦和山。
韩霁恢复了从前的太子爷做派,该吃吃,该玩玩,但范围只局限于韩家老宅。
韩九鸿对他的警戒丝毫没放松,每日仍派了保镖跟在他身后。
韩霁倒也不恼,每日找秦知礼饮酒说笑,有时竟还对着刚来的年轻女佣调笑几句,惹得女佣双颊绯红,做起了春梦。
韩九鸿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说。
倒是何蕊吹起枕头风,“看小霁这样应该是想通了。但就是怕他装装样子,故意让咱们放松,再趁机出去找那个女人。”
韩九鸿盘拨着手里的紫檀串,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
何蕊继续道:“昨天老何还带着太太来说情,要让斯扬再把那个女人给送回来。但他也不想想,都闹成这个地步了,整个海城都知道那个女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把两家的少爷玩得团团转,我们韩家就是再缺媳妇,也不会让女人再接近小霁一步。”
韩九鸿掀开眼皮,“他是怕坏了咱们两家的关系,事后找补。”
“可不是?”何蕊说,“那个女人白费了心思,背叛了小霁,现在何家也不认她。”
韩九鸿不愿听到任何有关陈沐西的话题,明显拧了眉。
何蕊一笑,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前还怕小霁真的要把那个女人娶进门,现在出了这档事,也好让他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也算是因祸得福。”
佣人来敲门,说是谢小姐来了。
“她来干什么?”韩九鸿不悦。
何蕊站起身,“其实该小霁去看她的,出车祸那天可是她不顾危险要跳海去救人的。患难见真情,小霁本来就把人领回来过,这下他们俩的事真要八九不离十了。”
韩九鸿闻言,冷哼一声。
何蕊破天荒地出去亲自迎了谢羡君进来。
“一段时间没见,怎么这么瘦了?”何蕊拉起谢羡君的手,左右打量。
谢羡君跳海之后大病一场,身体越发的纤薄。浅杏色的连衣裙就像挂在身上似的,像是个扁平的风筝。
她对何蕊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受宠若惊,“病刚好,正在努力养回来。”
“是该好好养养。不过得让小霁帮你养。”何蕊指了指别墅后花房的方向,“人就在那儿,机灵点。他眼下正是需要人的时侯,你不是和那个女人长的像吗?抓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