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一下没把稳方向盘,车子往旁边车道打了下滑。
陈沐西很淡定,“别分心。”
“是是。”老刘怀里揣了只兔子,“您怎么还去何宅呢?不是何医生他把您——”
“所以才要把账算清。”
老刘还想再劝,但毕竟陈沐西才是雇主,她说去哪,他作为司机没有不去的道理。
待会到了何宅,只能让保镖们警醒点了。
话说,他现在通知弗兰克还来得及吗?
“刘师傅,别忘了刚才的红包是我给的。”
“啊?……明白。”
老刘头皮一麻,顿时打消了偷偷给弗兰克发消息的打算。
陈沐西看着车窗外在日光里快速倒退的行道树,海城地处东北,四季分明,但冬天却格外漫长。虽然节气上已经过了惊蛰,但气温仍徘徊在十度以下,植被也都还未有发芽抽条的迹象。
行人身上的羽绒服也未脱掉,一眼看过去,除了朗朗晴空有些春天的意味,其他景象竟和冬日没什么两样。
但今年最后一场雪终究已经下完了,春天再迟,也会来临的。
要进入锦和山别墅区,势必要经过山脚下的关卡。
陈沐西一不是业主,二没有业主邀请,按道理是不能被放行的。
老刘心想着这样也好,趁机打道回府,皆大欢喜。
谁知陈沐西气定神闲地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弗兰克,我要进锦和山,麻烦你和保安说一声。”
前排的老刘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电话那头的弗兰克也是一脸惊诧,顿了几秒后,捧着手机恭敬道:“能问一下您上锦和山,是——”
“观光。”
陈沐西睁眼说瞎话,忽略前排老刘那变幻莫测的神情。
弗兰克打死都不信,尬笑道:“好好的您怎么上锦和山观光呢?现在天气还没暖和透,树木都光秃秃的,瀑布也没水啊……”
“我想看,不行吗?”陈沐西不打算太过为难弗兰克,“不然我打给韩霁?”
“啊?您、您稍等一下。”
弗兰克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赶紧过来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那个、老板,陈小姐要上锦和山。”
韩霁从文件上抬眸,目光十分不善。
“老爷子请她去的?”
“应该不是,不止陈小姐,还有驻守在壹号院的人,电话都被监听了。没有发现韩家或者任何可疑人员联系过他们。”
韩霁顿了几秒,往椅背上靠了靠,真是被气笑了。
“由着她。”
“啊?……哦哦,好的。”
弗兰克麻溜地出来,拿起手机,却发现那头陈沐西已经挂断了。
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弗兰克不敢再耽误,立刻给锦和山的保安亭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放行。
一切办妥后,他在工位上坐立难安,心想不会又要出事吧?
这段时间,因为韩霁要转让名下的公司和资产,他每日和各方打交道,忙得脚不沾地。看着清算出来的巨额资产,心想就这么送人,太心痛了啊。
但转念一想,只要老板高兴,只要老板和老板娘从此和和美美,这钱花得也算值。
谁知他这里清算还没完毕,那边陈沐西就从壹号院正式出关,一出来就是大手笔。
直捣黄龙啊。
上锦和山,观光是假,要么目的是韩家老宅,要么就是何宅。
弗兰克在心里祈祷,老板娘麻烦您挑个软点的柿子捏……
可韩家和何家,哪个又是好惹的?
弗兰克要自闭了,已经做好了自家老板随时要带人去端了锦和山的准备。
老刘直接把车开到何家院子外,本想硬着头皮和门卫周旋几句。
陈沐西已经下了车。
山上的气温比城区要低个几度,放眼望去,不远处的山巅似乎有残留的白雪覆顶。
山风呼啸,吹动陈沐西的发梢,挂起她的大衣一角。
“我找何斯扬。”
何家保安目露怀疑,看着陈沐西这张脸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是哪个明星?
“请问您贵姓?”
“耳东陈,我是何医生的病人。”
保安更加不解,自家少爷那是有名的精神科医生啊,他的病人……眼前这位天仙儿似的女人,呃,脑子不正常?
来访消息很快由管家传到何斯扬那儿。
他眼皮一跳,直接打翻了手里的药碗。
“少爷,您没事吧?”管家急得赶紧唤佣人来替何斯扬换衣服。
“不用!”何斯扬把人挡开,“去把人请进来。”
“可是您的衣服都湿了——”
“去请!”
“……是。”
何斯扬被何独灿从局里捞出来后,就一直在锦和山修养。刚开始佣人还怕他心情不好,会发脾气,后来发现他依旧斯斯文文的,待人接物还和从前一样。
可是,今儿突然就变了。
不仅狼狈地失手打翻了东西,还变得异常阴沉。
管家不敢忤逆,怕他动气又伤了自己,赶忙去请人。
保安放行,老刘如临大敌,招招手,要带着所有保镖一道进去。
陈沐西只道:“不用跟。”
她孤身一人,在佣人的指引下进了何家别墅。
管家守在何斯扬的门外,远远就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走进了忽然发觉对方竟然是陈沐西。
他倒吸一凉气,疾步上前,“陈小姐,少爷不舒服,请您改日再来。”
陈沐西没说话,以一当十,直接把人挡开。
“陈小姐……”
管家见拦不住,忙对后面的佣人道,“还看着呢!快去请先生和太太!”
陈沐西已经走进何斯扬的房间,硬装以浅白为主色调的套间,设计简洁,辅以地中海风格的家具,白蓝搭配,天然地能使人平心静气。
何斯扬坐在一个藤椅上,脚边被打翻的药碗还没来得及收拾,浅蓝色衬衣前襟上晕开一大片褐色污渍。他下意识伸手,想拿抱枕遮挡一下。
陈沐西看出他的局促,“听说你被韩霁打伤了两根肋骨。伤筋动骨一百天,应该还没好完全吧?”
何斯扬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银边眼镜之下,有苦涩,有关切……却丝毫不见悔意。
“放心,我下手没他那么黑,不至于让你再多躺一百天。”
陈沐西步履生风,被带起的衣角还未垂下,一个清脆的耳光已经落在何斯扬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