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医,我娘卧床多日,每天昏昏沉沉,你这就去给我娘瞧瞧。”周珞蕊多么希望来的人是擅长给妇人看病的李如意。
程应恭敬的答道:“是。”
一个模样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走至,问道:“小神医没有来吗?”
程应自是认出来者,小孩子是周珞蕊的小叔子洪珏,摇了摇道:“没来。”
洪珏一脸失望,嘀咕道:“我娘病了,小神医要是来了就能给我娘看病。”
周珞蕊在路上便道:“我娘总说心不舒服,至于怎么不舒服,也说不出来,府里府外的名医、郎中都瞧过,开了药方煮了汤药,我娘了喝了也不见好。”
程应问道:“药方可曾留着?”
“自是都留着。”周珞蕊低声道:“那些郎中都说我婆婆不大好,暗示我们府里可以准备丧事。我公公参加新帝登基,本要呆三日,怕我婆婆坚持不住,赶紧回来。”
程应一听直蹙眉,道:“竟是这般严重。”
周珞蕊幽幽道:“唉,不然我刚才见了我爹、哥哥没说上两句话,就把你拉走了。”
很快,二人便到洪夫人卧房。
“太医,我很难受,心跳的很厉害,经常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洪夫人已经被疾病折磨的老了十几岁,短短一个月瘦了十几斤,但是她不想死,求生的欲望很强烈,还想坐起来说话。
周珞蕊面色忧伤,坐在床边,劝道:“您快躺着。”
程应不敢多看躺在床上的洪夫人,肃容道:“您躺着便可。下官先给您把脉。”
“又是把脉啊……”洪夫人吐口浊气,“我是心难受。”
程应缓缓道:“下官把过脉之后,就听听您的心、肺。”
洪夫人躺在床上,处在这个位置不得不仰视程应,见程应大概五十几岁,比自己大十几岁。心情纠结,唉,是要他贴着自己的胸脯听心跳帮自己查出什么病,还是为了这一世的清白名声拒绝?
周珞蕊轻声问道:“程太医,你怎么给我娘听心肺?”
程应再耿直也不是傻子,特别是在国都的太医院及燕王府多年任太医,诊过的女患者无数,自是听出周珞蕊话外之音,坦然道:“县主莫担忧。下官有一物,能相隔几尺距离听到患者的心肺。”
周珞蕊激动的道:“那真是极好。”
闻言,洪夫人心里暗喜即可以查出什么病,又不会毁了清白名声。谁知她这么一高兴激动,心脏跳的特别厉害,难受的快要昏厥过去。
府里的两位名医闻讯而至,进门就看到程应手里拿着一个古怪的东西准备给洪夫人看病。
身材高胖的名医伸手指着古怪的东西,道:“敢问太医大人,这是何物?”
“此物名叫听诊器,可以听患者的心肺。听诊器乃是我们燕城的一位隐士神医所制。”程应在出燕城前已得到好几个人的叮嘱,甚至秦太妃都明着直说,不许他在国都的贵人特别是宫里的人面前提李如意。
高胖的名医震惊道:“此物竟是能够听人的心肺,真是神奇。唉,要是吾等有此物,便能听出郡公夫人的心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原来,洪夫人身份尊贵,名医郎中都不敢趴在她的胸前听心跳,导致无法确诊她的病,而她的情况每况愈下,脉象显示时日不多。
另一个名医早就听说过程应的大名,很是恭敬的道:“请太医大人为郡公夫人诊治。”
已经掌握听诊器功用的程应立即让周珞蕊把听诊器的诊头放在洪夫人左胸,然后戴上了耳挂。
导音管长约两尺,程应在听诊当中全程与洪夫人保持这个距离。
这样的听诊方法令在场的所有人震惊。
洪夫人跟秦昭阳的情况截然不同。洪夫人的心跟普通人一样生在左胸,并且十二个时辰心率不齐,确实是心脏病患者。
大周国目前的医疗水平,没有治疗心脏病的药。
之前李如意在给秦昭阳确诊时,特意制作了一些治疗心脏病的药物,给了程应、贺少朝,无巧不成书的是此次程应带了。
“郡公夫人心率不齐,可能是急性心肌炎。”程应摘下耳挂,望着脸色惨白眼睛无神的洪夫人,问了一些问题,看洪夫人随时要断气的模样,真是怕她就这么去了,这就取出治心脏病的药让周珞蕊给她服下。
心肌炎是病毒性感染或过度疲劳导致心脏变大。这个病不算大病,但是若患者有高血压,那就厉害了。
周珞蕊自是信任程应,按照他的要求,把药给洪夫人吃了。
“此药是隐士神医给心有病的患者所制,药效好,见效快。”程应请周珞蕊出去说话。
这时,周莫玄与洪昊赶到。
“郡公夫人已吃了药,看看药效如何。”程应还不能确诊洪夫人得的病是心脏病的哪一种。
程应从李如意那里知道了心脏病有好多种,还得到了急救心病患者的药及方法。
黄昏,洪家人宴请周冰父子时,后院传来一个好消息,洪夫人醒来后感觉好多了,心没有突突的跳的那么快,也有食欲了。
程应去给洪夫人复检,认为她八成患了急性心肌炎,立即针对此病开药方煮汤药给洪夫人喝下。
洪珏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守在洪夫人身边,好奇的问道:“秦昭阳是留在燕城了吗?”
去年,秦家人从国都去燕城,一路狂奔,到了洛城时疲惫之极,就在洪府休整几天。
洪珏与秦家小孩子一个桌吃饭,对不爱说话埋头苦吃的小胖子秦昭阳印象深刻。
这次,洪珏没有看到秦昭阳,心里很奇怪。
“是。”程应低头道:“秦小公子与九公子、小公子玩的好,会在燕王府多住些日子。”
两位太医与李如意的医书未出,董氏担心秦昭阳回到国都被恶人杀害,不得不把秦昭阳留在燕王府暂时交由秦太妃抚养。
程应说的话骗骗洪珏还行,却骗不了周珞蕊等人。
周珞蕊单独问程应,“昭阳弟弟怎么独自留在我娘家?”
程应以极低的声音答道:“只因秦小公子与常人不同,他的心生在右胸。董夫人怕此事传扬出去,秦小公子被心怀叵测之人抓走,特此把他留在王府。”
周珞蕊惊愕不已,转念一想,若是让国都知道董氏所生孩子异于常人,董家女的亲事都不说了,这些年董家名声可不好,为了保住家族女子的姻缘,少不得要害秦昭阳。唉,董氏中年得子,却发生这样的事。
“董夫人此举甚好。”
“是。”程应是低调之人,倒是没说要出书一事。此次他带上了医书的初稿,去国都后会交给同门师兄弟校正,如果顺利的话,几个月便可定稿。那时,秦昭阳便可返回国都秦家。
当晚,洪夫人就感觉好些了,睡了一个踏实觉,一觉醒来已是次日的清晨。
程应再次用听诊器给洪夫人听诊,两位名医对他的医术佩服之极,还非常羡慕他有听诊器。
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陪伴在洪夫人身旁的洪郡公急切的问道:“我夫人的病情如何?”
程应如实答道:“郡公夫人的情况比昨日好些,只要坚持吃药,饮食清淡,安心静养,不要生气不要消耗心神,三日便能脱离危险期。下官说的静养指的是不操任何心。”
洪郡公一听结发爱妻不会病逝,简直比打了胜仗还高兴,高声道:“好。太好了!”
皇命在身,燕王等人必须今日离开洛城。程应给洪夫人留足了药就跟着众人离开。
三日后,洪夫人脱离危险期,能够下地缓慢行走。
此事传出去,洛城所有的名医、郎中都对程应的医术非常佩服。
那被洪府两位名医挂在嘴边能够给女患者听心肺的听诊器一下子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