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顾盈的关系有些复杂,她们是姐妹关系,妻妾关系,可有时也像是朋友关系,只是不管什么关系,彼此的心并不靠近,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这是不同时代所造成的。
可这鸿沟再怎么大,顾盈待她是不错的。
她就算有心想帮也帮不了她,顾盈有顾家,还有主母卫氏,外祖是长平候老将军,她自己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今天这事明显是有人买通了杀手来对付顾盈,会是谁?那芬妾室吗?
顾铮觉得不可能,她在这个时代这么多年,后院宅斗之类尽管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别家的事也是常常听到,基本都是争个宠,下毒都很少听到,更别说雇杀手了。
女子做错了事最多是杖打或是掌嘴这些小刑,除非是大罪,那也有朝廷的内狱,况且,一个小小芬妾室哪有请动杀手这般的能耐?不会是她。
这不是她管的,她也没能力去管,纠结也就一会功夫,顾铮不再去想,回过神时发现金手指正凑近在她面前看她,被吓了一跳。
“小子,干嘛呢?”顾铮狠狠打了下他的头。
一记吃痛,小金捂着被打的地方,噘起嘴说:“姨娘想事情想出神了,我喊了好几声也不理我。”
“小金,咱们去附近的铺子里买些最好的菜来,今晚请辛庄的大家好好吃顿饭,然后明天就离开平遥县,你说好不好?”顾铮拉下小金坐到旁边,笑看着他问。
“离开平遥?为什么呀?”小金一脸奇怪,她和阿娘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宅子都买了,以后还要娶媳妇呢。
“因为咱们有了一大笔银子,容易招人眼红。”这事昨晚顾铮就想了很久:“怕是要生是非,从此以后不安宁了。”
金手指不明白这是非是指什么,不过对他来说这个世上只有阿娘和姨娘是最重要的人:“好,小金听姨娘的。”反正他也有些住腻了。
辛庄的下人看到小金和顾铮回来时后面还跟着两个菜铺的伙计,当看到菜筐里的各种上好的食材,特别是竟然还有海鲜时,一个个都睁大了眼,听到小金说晚上要请大家吃饭,高兴的不得了,拥簇着小金就去灶房整理食材了。
“小金姨娘得了赏金还真是大方。”王管事面上带着笑,这心里还真有点儿不是滋味,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好在这个小金姨娘平常是个老实人,他倒也不反感。
任妈妈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心里想着这姨甥俩是走了什么运啊,这么好的事都被撞上了。
“应该的,应该的。”顾铮堆起笑容,面上极为真诚的说:“王管事平常对我和小金多有照顾,还有任妈妈。”顾铮拉过任妈妈的手笑说:“小金常对我说,任妈妈就跟她的亲婆婆似的,待他可好了,我这儿还准备了给王管事和您的谢礼呢。”
一说到谢礼,王管事和任妈妈神情立刻变了,俩人自然觉得这谢礼必然是银子。
“这太客气了呀。”任妈妈皮笑肉不笑了,拍拍顾铮的手,慈爱的道:“小金姨娘平常看起来这么安静和老实,没想到也是个懂事的。”
顾铮惯讨厌这种交际的,可有句话讲的好,人与人更多时候的相处不是讲理的,而是讲情的,想要混得好,先要让他们高兴,这样你要做事时才会比较方便。
赏银这事要瞒是瞒不住的,知道是迟早的事,也因此那天她才直接说了出来,得了赏银总要散点财,离开这儿后,难保哪天不会回来,这关系该维护的地方还是要维护着的。
“对了,东家知道你救了人家孩子赏了你一些东西,我已经命人放你屋里了。”王管事笑呵呵的说。
“那我去给东家道谢。”沈暥还赏了她东西?顾铮倒是没想到。
“下次吧,东家已经回了越城。”
这么快?顾铮点点头,没有下次了,她和沈相估计这辈子也再难见面。
这一顿饭,顾铮买得多,让大家吃饱尽兴为主,每个人都在说着小金发财了日后要罩着他们之类的,有的甚至直接就跟小金借起了钱来。
小金心善,又从不看重钱财,自然都是答应了的,也幸好顾铮先前有先见之明,先将银票都拿过来放在了自个身上。
饭桌上,借钱的自然也不会催着小金拿钱,一切等明天再说。
“都尽兴吃吧,还有酒也是上好的女儿红。”顾铮给大家倒酒,这些人平常相处起来都是不错的,但因为钱的事日后难保不会变质。
酒足饭饱后,顾铮拿出了方才准备的钱袋子一个一个分了过去:“这个袋子里面有点小银和一些糖,是我和小金送给大家的,多谢大家往日对我们姨甥俩的照拂。”碎银相当于大家一半的月银钱,至于糖也是好物,平常不太会去买。
大家都欢呼了一下,这实在是太大方了。
王管事和任妈妈悄悄掂了掂手中的银袋子,给他们的可不只是些碎银啊,两人都喜上眉梢,对顾铮的好感是越发的好。
因东家的没人,下人们喝起酒来就肆无忌惮了,反正隔天晚起也没有关系。
顾铮请王管事和任妈妈到了院子里,讲了她和小金明天要离开的事。
“回乡下过日子?”王管事喝的酒有些上头,不过还算清醒:“拿了这么多赏金都能买间大宅子安享余生,还回乡下做什么?”
“就是啊。”任妈妈也道:“人往高处走,你们倒好,有了银子回乡下受苦去。”
“这不是小金他娘生了病,他爷奶又都卧床不起,想着有了银子可以给他们治病,病要是能治好,就带着他们住到平遥县来。”这借口顾铮是早已想好的。
“你可真是个老好人,小金和她娘是你至亲,帮着就算了,他爷奶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任妈妈道:“有了银子,你好歹也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啊。”
终身大事?顾铮还真是没想过,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待这些事了了,我便去越城找任妈妈,到时还请任妈妈帮我找个合意的男人。”
“好,好,就这么说定了。”任妈妈高兴的说。
虽然来辛庄几个月了,顾铮并没有添置什么,也就几件衣裳而已,当晚连同小金的收拾好,天一亮趁大家都还在入睡时,两人就离开了辛庄。
有了这么多银子自然不会再是步行,顾铮先去车马铺买了马车,又去写字先生那儿给张荷写了封信,讲明了她们现在的情况,虽说张荷会每隔一段时间固定去个地方收信,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拿信。
城门刚刚开启,守城的士兵还打着哈欠。
对于出城的小马车,士兵们例行看了几眼而已,行人来往只有进城才会严格一些。
清晨的风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田野上已有农民在田间劳作。
“姨娘,咱们现在去哪儿?”小金拉住缰绳问马车里的顾铮。
好一会,顾铮的声音才从马车里传出来:“咱们去越城。”庶娘的祭日要到了,庶娘死时,她也就为庶娘守孝了七天而已。
在这个世上,她最为内疚的便是庶娘。从来到这个时代,她是极为讨厌王庶娘的,以她的认知而言,只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坑害女儿的母亲呢?只是她逃脱不出这个牢笼,也只好一日一日的相处着,渐渐的相处,才发现王庶娘才是那个看清现实的人,她清楚自己和这个女儿的短处,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和女儿生活的更加如意,看不清现实的是她。
“小金,待姨娘在越城的事情了了之后,咱们去找你娘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想阿娘了,可是这会也不知道她在哪个山头采药啊。”
“要是找不到,咱们就游山玩水,反正现在也不缺银子了。”
“哇,我喜欢。姨娘,你的事要办几天啊?”
“半年吧。”或许更少时间,人已死,再多的守孝也只是种形式,她是想忘了庶娘的,忘了越城中的一切,如果不是遇到顾盈,她觉得自己已经假装忘了。
原来没有,特别是对庶娘。
去告个别吧,然后拿出‘一生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大气来,重新捡起心态,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