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宁芳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娘,算了吧。我是怎样的性子,再也改不了的,汤家若不喜欢,那也是没法子的事。现在让人家瞧清楚了,倒比嫁了之后再嫌弃我要强。再说我都当众说了不再计较,您又去四房闹,反倒让人说咱们出尔反尔,小鸡肚肠了。哎,怎么说六堂姑都已经嫁出去了,好歹给她留几分颜面吧。这事也别跟祖母说了,省得又添一场气受。”
夏珍珍虽然不高兴,奈何她是个十足的女儿奴。给宁芳劝了半天,又想着大夫说过宁四娘的身子不好,最忌劳心受气,只得作罢,还严格叮嘱几个孩子,不许在宁四娘跟前说漏了嘴。
好在当时几个男孩都不在,几个女孩都甚是乖巧,连连保证绝不乱说话。
可等到她们回了家,宁四娘却是喜气洋洋的举着块玉环迎上来,“媳妇,赶紧给二郎写信!这汤家的亲事,成了!”
什么?
别说宁芳,夏珍珍都诧异之极,“怎么会成了?那汤老爷连见都没见过芳儿……”
宁四娘立即敏锐的发现不妥,“怎么?出了什么事?”
叮嘱了半天孩子,却发现自己说漏嘴的夏珍珍捂着嘴囧了。
而此时,离开顾家的池夫人,同样从兄长嘴里听到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什么?你已经去了宁家?还把祖传的玉环留下了?”
环,通还,有团圆美满的之意。
汤家送出玉环,就是等着宁芳出阁,再把玉环带回来,这便是人玉两团圆。故此送玉环,历来是下聘之佳物。
汤老爷和池夫人乃是嫡亲兄妹,长得颇为相似,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尤其笑起来,更加显得平易近人,此时一张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可不是去了么?我拜访了宁家太太,把玉环留下了。只是回头还要麻烦妹妹,干脆就请你做这个大媒了,宁家那边大概会请顾太太。待我回去准备准备,就正正经经到宁家提亲。要说我还真得谢谢那位宁家姑奶奶,要不是她闹了那么一场,我还真没看出来,宁家二姐儿瞧着那么清清丽丽的,竟是外柔内刚,正好配你侄儿!”
这怎么说的?汤夫人更糊涂了。
汤老爷心情极好的跟她解释起来,“颢儿这孩子别的都好,唯有嘴拙,心又太善。如今是有我守着他,回头若爹娘不在了,他被人算计可怎么办?咱家的事你都清楚,说是家大业大,可几房之间总有些磕磕碰碰。颢儿又没个亲兄弟帮衬,又不愿意当官儿受拘束,我一直担心他往后可怎么办。可巧二姐儿就是个泼辣的!又明白事理,又懂得打理家务,更难得的是嘴上也说得,却又得理肯饶人。要是能给他娶个这样媳妇,我可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所以就赶紧去了宁家,把玉环送上。先把这媳妇定下,再好好的办喜事!”
哈!
池夫人看兄长说得眉飞色舞,显然极是满意,也笑着松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那丫头不错,只怕兄长你觉得太厉害了些。你既喜欢,算我白担了这份心。”
汤老爷道,“要不怎么说咱俩是亲兄妹呢,看人自然都是一样的。这回真得谢谢妹妹你介绍了这么好个姑娘,回头想要什么,哥哥送你一份大礼!”
池夫人抿嘴笑道,“当我还小呢,颢儿能娶房好媳妇,我还怕少了孝敬?只是——”
她迟疑了一下,“这事嫂子能同意么?哥哥问都不问就把玉环留下,只怕莽撞了。”
汤老爷连连摇头,“你嫂子虽有些左性子,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若知道此事,只怕比我还高兴呢!”
池夫人想想,便不再多说了。
只商议着要给顾太太送什么礼,回头小定大定要怎么过礼,请什么人主婚,还有合八字请期等等诸多细节。
虽宁四娘表示宁芳还小,不会那么早成亲,起码得及笄之后。但因金陵太湖分隔两地,好些事准备起来比同城麻烦,是以兄妹俩也商议了许久,方定了个大概。
然后汤老爷性急,也不在妹妹家中久住,次日便回了太湖做准备去了。
这边顾太太听说事成,也很为两家高兴,满口答应做女方的媒人。
这头宁芳听说汤老爷就因为她吵了一架,所以见都不见就决定了亲事,实在有些瞠目结舌。
她原以为自己那样“剽悍”,会让人知难而退,却没想到竟遇着个“知音”。
宁四娘和夏珍珍听着皆安了心,有一个懂得欣赏媳妇的公公,宁芳嫁过去,日子肯定要好过许多。
于是宁四娘忙让夏珍珍给宁怀璧去了信,又妥妥收了玉环,只安心等汤家上门来提亲便是。
但宁芳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这就要订亲了?是真的要订亲了吗?她这辈子,真的有可能安安生生的嫁人?
没两日,汤家的提亲没来,但米家却特意让人给她送了份礼物过来。
虽然只是两匹衣料和几盒子点心茶叶,但这却是结亲之后,米家第一次主动给宁家人送礼。
别说宁芳了,就连四房的周姨奶奶听着都稀奇。跑来追问宁芳这是做了什么好事,让一向小气的米家这么客气?
宁芳既然决定不说那天在顾家的糟心事,自然就寻个借口遮掩了过去。
但夏珍珍却多少气平了些,冷哼了声,“到底还不算太不懂事!”
她若知道如今宁淑珍过的日子,只怕要更加解恨。
米家。
宁淑珍战战兢兢的坐在饭桌跟前,她的面前,放着一整盘的猪肘子。烧得红香透亮,十分诱人。
这本是宁淑珍最爱的一道菜,可此刻见了,却直想作呕。
因为这样的肘子,她已经整整吃了三天了。每日三餐,每餐一只,必须连皮带肉,吃得干干净净。
看她半天不敢动筷子,身边婆婆,米家太太还端着笑脸,客气着问,“怎么不吃了?不要怕份量不够,厨房还炖着四五只呢。总得让媳妇你吃饱了不是?省得在旁人家做出那等馋相,还以为咱家有多苛待你!”
宁淑珍欲哭无泪,只得给婆婆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