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雍宁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道道惹眼的荧光。
武轩帝在庭院中例行散步锻炼,他半边手脚还有些僵直,行动并不是那么顺畅。
还需要长期坚持锻炼,以及后续治疗。
李全德在一旁小心跟着。
“皇贵妃那边有什么动静?”走得出汗的武轩帝坐在了长廊边的长椅上。
“回圣上,冯嬷嬷遣了宫女去远安候世子那里传话。”李全德小心回话。
昨个冯嬷嬷亲自来雍宁宫,求见圣上,圣上都没有理会。
庭华宫那位皇贵妃终于尝到被冷落的滋味了么。
李全德低垂的脸,勾出一抹冷笑。
他不止一次从那女人的眼眸里看到厌恶与憎恨,他也曾婉转提醒过圣上。
圣上却不以为意,说他当年年少轻狂,行事做派欠妥当,伤了皇贵妃的心,她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好吧,既然圣上不在意,李全德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圣上每次翻牌庭华宫,他都会多加注意防范,即便不是他轮值,安排人手的时候,也会特地交代一番。
他的这些举动当然引起皇贵妃的不满,所以,他在庭华宫内没少受到白眼。
“传话内容是什么?”武轩帝瘦得脱相的脸有些阴郁。
大病后的武轩帝,已经没了从前那种恣睢放纵的心态,也慢慢开始思考他病前病后的事情,有些往日不注意的细节就透露出问题来了。
比如,那次的下毒事件,揪出了被人收买的內侍,虽然他服毒身亡了,并没能从他身上找出有用的线索,可也证明了,危机就在这后宫中。
武轩帝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与段飞妍有关,他宠爱了她半辈子,也让她在这皇宫内院中风光了半辈子,连皇后都得让她三分。
他自觉,当初虽然用了比较极端的方法得到她,可他也用了半辈子时间对她好,她想要什么,做什么,基本统统都满足了她。
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武轩帝觉着再大的隔阂,也该消除了。
加上,平日她对他的态度虽然不是很热情,但该有的姿态都有,武轩帝就自我感觉良好了,根本没想过她会有所图谋。
那日连烜提醒他,秘药出自西芪,武轩帝当时并不怎么愿意相信,可多少有了些疑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然后,迅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李全德表情有些为难,“皇上,远安候世子那边安插不上人手,所以并不知道具体内容,不过,远安候世子下月初准备启程返回西芪。”
武轩帝脸上沉了下来,良久之后,开口道:“让魏冥派人去查一查。”
他缓缓站起,抬步继续走动。
他虽病了,可他还没有老糊涂。
李全德应下,乐得把事情交给魏冥。
两日后,华安街上响起了一串鞭炮声。
伴随着喧嚣的鞭炮声,御赐的德福县主府宅内,开始热闹起来。
宣平侯府离薛府近,永嘉郡主早早过来帮忙。
薛小苒掩着嘴打了个哈气。
这时期搬家比较讲究时辰,他们寅时就起来忙活,寅时五刻抵达新宅,四处一片安静漆黑,只有他们这一户不停地在搬运物件。
半夜捣腾搬家,薛小苒困得眼皮直打架,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没白天那么热。
等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各种家当就搬得差不多了。
他们府上的家具本来就是新制的,所以,直接搬了过来用就好,不用再添置新家具。
连烜动用了他的亲卫队,非常迅速地搞定了一切。
天一亮又迅速撤离了薛府,最后留下了两队十人护卫队。
“……这是干嘛?”瞧着庭院中站立整齐的护卫队,薛小苒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连烜。
“这么大的宅子,你觉着不需要护卫巡防么?”连烜淡淡瞥了她一眼。
闻言,薛小苒的脸有些耷拉下来。
她原以为,五进的宅子不就比三进大一点么,谁知,根本不似那么一回事。
光是面积至少就比原来的房子大了两倍有余,分了东西跨院,中间还有一片不小的花园。
她住到东跨院,薛小磊则住在了西跨院,偌大的跨院里,就住着那么几个人,到了晚上,肯定会显得格外冷清。
没有护卫巡防,好像真的不大有安全感。
薛小苒抿抿嘴,“那,他们的俸禄我来出好了。”
接受了他的好意,可不能连这种便宜都占他的。
连烜睨了她一眼,闲闲说了句,“本来就该你出。”
“……”
薛小苒惊,抬眼看他。
这可不大像他的作风呀。
连烜隐下眸中的笑意,转头故意望天,就知道她会在意这些小事,他不过是顺着她的意思罢了。
这些小节上的事情,有什么好争的,反正,以后还不是一家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把薛小苒看得有些心惊肉跳,觉着他好像在预谋着什么。
连烜没有逗留太久,安排好守卫的事情后,让她有事多与红姑商量,然后就先进宫去了。
赵永嘉一早过来的时候,东西都安置得差不多了。
“你府里的人手太少,得多添置一些。”
她跟着薛小苒走了一圈后,提出了看法。
薛小苒抿抿嘴,红姑也说要添人手。
她能说不么?
显然不能。
“嗯,会添的。”薛小苒有些有气无力。
房子越换越大,人手也越添越多,嗷嗷嗷~
一点都不像她期盼的风格。
还没来祁国之前,她觉着,在京郊外买间背靠山林的有院子的小房子,她和乌兰花可以开垦些菜地种种菜养养花,平日做些样品包,给薛小磊找间私塾念,三人一猴,简简单单地过着归园田居的生活。
结果,事与愿违呀。
进京没几天,事情发展的方向就脱离了她想象中的模样,朝一种她从未设想过的生活神速前进。
眨眨眼的工夫,她就变成了德福县主,住进了一座,对于她来说的超级豪宅内。
这一切的变化,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连烜那家伙。
要是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祁国皇子,她估计是不会跟着他到祁国来的。
她不在乎身份上的悬殊,她在乎的是身份背后会产生的隔阂。
连烜这家伙一开始就把身份瞒得紧紧的,是不是也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直到藏不下去了,才袒露了身份,薛小苒心里狠狠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