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茹一喝酒话就特别多,苏清妍和她睡一间客房真是受煎熬。
她越说越兴奋,苏清妍也是越听越精神,睡觉那件事早被抛到爪洼国去了。
等文茹终于说累了沉沉睡去,她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窗帘缝隙里透出一角天空,空中几颗星星,灿灿可爱。没来由,突然就想起了萧城,不知道这时候他是否回家,有没有喝多。
她不由就披衣下床,悄悄出了房间。
山庄的夜晚很安静,有风簌簌地吹着,路两边的玉兰树全部都掉光了叶子,枝丫在寒风里轻轻摇晃。
冬季的星空没有夏天里的热闹,星星也不如夏天时多,整个天空更显得高而阔,星光就尤其地亮。
不知不觉就走到山庄门口,透过雕花镂空的大门向门外的大路上望去,大路的尽头,天的边缘,有两颗会移动的星星,正往这边缓缓走来。
她站在门口看,直到两颗星星渐渐逼近,近到她不能直视了,汽车的引擎声就轰鸣着慢慢停下了。
待看清从车上跳下来的那个身影,苏清妍突然就怔住了,脑海里都是《傲慢与偏见》里,达西从荒原晨曦中走向伊丽莎白的情景。
她欢欣地奔了过去,一下子就扑进了那片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小小的颤抖,听进他的耳朵里,都是魅人的性感。
他说:“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来接你。”
他温暖的怀抱里没有烟酒味,她深深嗅着独属于他的味道,说:“不是说今晚有应酬?没喝酒?”
他把她裹进怀抱里,暗哑的声音撩拨着她的耳朵,“说过了,有任务……”
他一挺身,她的脚尖就离了地,被他一把抱起,就放进了车里,“走吧老婆,跟我回家。”
车子渐渐远去,荣发庄园二楼的一扇窗户是开着的,李延朗站在窗后,窗帘的一角从窗子里滑出来,被夜风吹着,啪啪地拍打着窗台,声音闷重,像是一只孤独的黑色的鸟,在深夜里振动着翅膀。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苏清妍浑身犹如被揉碎又重新拼接起来的酸痛感还没有消失。
她是一动也不想动,懒懒地从羽绒被里伸出一条胳膊,搭在旁边的枕头上。光洁细腻的皮肤衬着丝质的枕头,那一截小臂就像微微地笼着朦胧的光。
她的皮肤是天生的白,个子不算女生里面最高的,腿却长,尤其腰肢还纤细,盈盈一握。
昨晚如果不是他温热的大掌一直托着她,她恐怕都不能承受他一次强似一次的冲击。
手臂触及羽绒枕,才发现身边的床铺是空的,他不在。
苏清妍一惊,猛然起身,抬头四望,才看见他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框,正望着落地玻璃外一片白霜的清晨。
昨晚他们没有回锦湖御城,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云墅。他一路抱着她,直接上了二楼顶层的阁楼。
从六年前买下云墅,到动手改造阁楼,工程断断续续做了六年,直到前不久,他亲手为她改造的那间有玻璃房顶的阁楼才完工。他期盼中的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也已经运来了。
夜晚,他们终于可以并排躺在床上看月亮看星星了。
不过,跟六年前在清城一中后面的那片果园里不同,在这片璀璨星空下,他首先想跟她一起做的,还是爱。
自从完全地得到他,他才知道,自己对她的渴望像是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深渊。白天还好些,总有那么多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可以想她的时间被零零散散地分割在“喝咖啡的时候”、“会前等待的间隙”、“一堆文件签完伸懒腰的瞬间”……
而一到晚上夜深人静,他的时间多起来,对她的思念就密集起来,挨挨挤挤塞满了整个大脑。
思念如同黑夜包裹住他,回家见不到她,他会莫名地恐慌和生气,恨不得立刻把她抓回来吞进肚子里才安心,而一旦抱住她,还是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揉进身体里,融进血液里。
他不能想,更不敢想,一旦她因为某种原因突然离开,他会怎么样。
所以,当章正秀突然带来那两个不好的消息时,他莫名地就怕了,生平第一次,他品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推掉了那个重要的应酬,黑夜里驱车赶往市郊的荣发庄园,他必须立刻就见到她,确定她是完好的,他才能安心。
人一无所有时,总是一无畏惧的,而一旦得到的东西多起来,胆子就会相应地变得越来越小。不是人心被物欲所填充而变得空间狭小,而是因为害怕失去,害怕自己的一个失误和大意会失去最珍贵的,所以在运筹决断的时候,就多了那么多的优柔。
陈玫死了,被发现时是吊在她家客厅天花板上的复古风扇上,致命的绳索是一根丝袜。警方初步排查的结果是自杀。自从上次从陈玫那里拿到那份关键证据,萧城就派了人暗中24小时保护着她的安全,可是,她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自己的寓所,派去保护她的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陈敬亭死了,死在押解回国去看守所的路上,一枪毙命,随行的一位警察也受了重伤。
关于六年前的406,关于万尚会所,关于义县,他刚找到的两个关键人物都死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面对的对手有多强大,只是没有料到原来他也一样的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