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该厌弃姣姣的不该是宋婉贞,该是那个女人,只有他那贤惠大方的好‘母亲’才会如此,自己是男孩,而且很多事她照顾不到也不敢照顾,可姣姣不一样,姣姣在她身边,容貌还最似姨娘,她怎能不厌弃?
以前虞之润从来没有怨恨过虞夫人,哪怕暗地里受了委屈,他也觉得是自己姨娘的过错,他能健康的生下来,可以安安稳稳的读书学习,他已经很满足了,不是他多良善,而是他坚信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地,不会永远囚禁于此。
可今天他才知道,他之所以不恨,不过是因为对方没有碰到他的逆鳞与底线。如今的他,好恨!
他的姣姣名誉没了,哪个男人会甘愿娶一个被先生冠名为朽木的女人?娶回去做什么?生一堆朽木渣吗?
想到姣姣在众人的嘲笑中,一脸懵懂却又认认真真的写着朽木二字,虞之润悔的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就不该去求父亲,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他的妹妹才十一岁,他的妹妹还什么都不懂,如今就这么被那两个恶毒的女人给毁了,被她们给毁了!
见少爷面色发青全身发颤,修剪圆润的指甲已然狠狠陷入掌心的肉中,德立慌忙道:“少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您是不是去看看四小姐?她现在指定知道实情了,您是不是去看看她?”
虞之润恍然清醒过来:“对,你说的对,我应该去看看姣姣,我要去看姣姣。”什么午间的课程,授课的先生都被他抛在脑后,如果姣姣有个三长两短,他哪有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姨娘。
虞之润以为,自己到了梅园见到的必定是个悲伤的场面,最轻的是姣姣在哭,俩丫头在旁边劝,更甚者姣姣羞愧之下寻死觅活,屋内乱成一团,却是怎么都没想到,俩丫头一个在室外绣着帕子,一个在室内帮姣姣磨墨,自家妹妹端坐在平头案前写着大字,气氛一片平和。
看到姣姣笔下那不甚工整的朽木二字,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来的及时,看样子姣姣还没得到消息,这想法让他心中一松,毕竟有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总比从丫鬟或外人嘴里说出来要好。
想到此处,他挥退了与他施礼的香绮,近前一步牵了牵嘴角道:“姣姣,可曾用了午饭?”这话,他到底该怎么说?
“二哥?你怎么过来了?”虞姣先是一愣,而后恍然,这定是听了消息不放心特意赶来的。心中一暖,她笑着起身道,“用过了,二哥用过了吗?”来的这么急,恐怕还没吃吧?
“用过了。”胡乱的点了点头,虞之润还在为难应该怎么说。
不忍再看他一脸的为难心酸,虞姣率先笑道:“二哥,今日先生教了两个字,比昨日多教了一个,一个朽,一个木,二哥帮我瞧瞧,这两个字我写的怎么样?”
一向沉稳的虞之润僵在当场:姣姣知道了?她知道那个字念什么了?她怎么还这么淡定?难不成,是不知道含义?
自觉真相的虞之润清了清嗓子道:“姣姣,你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如果可能,他希望妹妹一辈子都不理解这字的意思,但这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为了让妹妹有个心理准备,他准备狠心道出实情。
谁知他刚想说,就听虞姣认真道:“知道,上午二姐告诉我了,朽木,就是老树、枯树,意指腐烂的木头。”见对方还要详细解释,她笑着宽慰,“我知道二哥是想说那句朽木不可雕,意指不堪造就,但姣姣今年才十一岁,我是小树,不是老树。”那个女先生才快老掉牙呢。
看着如此聪慧体贴的妹妹,虞之润只觉心酸难忍,如果姨娘不忽视姣姣,如果姣姣不是被主母厌弃的庶女,他的妹妹该是多么的出众?
“二哥,你还没说我这字的不足之处呢,到底好不好啊?”昨晚上练了半晚上的基础比划,瞅着是比最开始平稳了些,也不知道在专业人眼里到底怎么样?妈蛋,早知道她上辈子就学点软笔书法陶冶情操。
看着娇娇软软的妹妹,鼻子发酸的虞之润慌忙笑道:“二哥这就看,嗯,下笔比昨日有力多了,姣姣真聪明。”
虞姣不要意思的笑笑,顺势道:“二哥,我听五妹说,她最开始学习的是《三字经》,可她都学完了,也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能教我?二哥那有三字经吗?我想先借来看看。”
虞之润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姣姣是个女孩,他没指望对方能学富五车考取功名,但做个当家主母管家看账本总要行吧,再说自家姣姣如此聪慧,那老虐婆凭什么说他妹妹是块朽木?
心里藏着气,他面上不显的道:“二哥的就是姣姣的,咱们兄妹哪用道什么借?下午好好上课,等晚上二哥给你送来。”他虞之润的妹妹他自己教,舍出每天半宿不睡觉了,他就不信教不出个大家闺秀来。
这位当哥哥的是悲愤而来,豪情壮志而去,他已经想好了,每天晚上偷偷来教妹妹学习,只要来年大考他能考出个一官半职的,转年就开始给自己相看妹婿。若是找不到好的,大不了我自己养成!
可怜这小兄长自己还没媳妇呢,就开始满脑子想妹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