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身份高贵的公子,她一个如意馆的姑娘怎么可能见过,便自嘲地笑笑,扶扶身子,声音娇滴滴地像是能渗出水来:“娇儿给公子请安!”
那柔弱无骨的身子,起来之后,便像是一条浮动的柳枝儿,婀娜多姿就来到了顾筱婉的身边,轻嗔一声。
顾筱婉端起茶杯,那皙白如葱根的手指头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一看就是出身世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想到这里,桂春娇越发的得意了,若是能够攀上这样富贵的公子,自己后半辈子或许就有依靠了!
桂春娇坐了下来,亲自给顾筱婉倒酒:“公子,您尝尝我们这里的酒,这可是我们如意馆特意酿制的百花酒,用的是一百种花瓣,水用的是大雪纷飞的无根之雪,酿制了一年,在树底下又埋了三年才成的百花酒,味道清醇,酒香浓郁,好喝的很啊!”
顾筱婉看着那酒从酒壶里头倒出来,果然,一股浓郁的酒香和花香扑面而来,果真是酿的好酒。
杯子已经递到了顾筱婉的嘴边,顾筱婉求救似的看了看一旁的阿左,这酒她是很想喝,可若是喝醉了,那可怎么办?
阿左知道顾筱婉的酒量,忙推开说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不会饮酒!”
桂春娇就笑:“哪里进如意馆不会喝酒的?公子,您不会喝也没事,奴家教您喝,这酒可是个好东西,能够让你醉生梦死,忘却前尘一切纷扰!”
顾筱婉还是没动,桂春娇的酒杯无法,只能自饮:“瞧,公子,我都喝了,你要是不喝,可就是不给娇儿面子!娇儿今夜一定会好好的伺候公子,保准让公子满意!”
说完,手便摸向了顾筱婉的胸前,阿左一惊,刚想要开口呵斥,就见顾筱婉微微地摇头,只能作罢。
桂春娇往顾筱婉的胸前一摸,顿时大惊失色,忙吓的跳了起来:“你是个女的!”
顾筱婉丝毫不惊慌,也似乎预料到了桂春娇的这个表情,她幽幽地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然后慢悠悠地将茶杯放下,方才抬头,去看已经变了脸色的桂春娇,轻启朱唇,吐气如兰:“桂春娇,好久不见!”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桂春娇惊讶地问道,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记忆之中,似乎有一个稚嫩的面孔与面前这人沉稳的面容相匹配,她大惊失色:“顾筱婉!”
“别来无恙!”顾筱婉未置可否,脸上挂着笑意。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如今贵为公主,怎么也来这种下三滥的地方?怎么,是来看我如今悲惨的遭遇吗?你开心了吧?我桂家死的死,亡的亡,好好的一个家,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我妹妹现在还下落不明,她一个姑娘家,这辈子都毁了!呜呜……”
桂春娇多少年没回忆起家中的事情了,如今一想到自己原来也是爹娘手心里头的宝贝,千娇百媚地被爹宠着,被娘爱着,只是,一夕之间,家没了,爹死了娘也死了,妹妹下落不明,自己沦落青楼,这一切地一切,全部都变了。
可是反观当时还不如自己的顾筱婉,人家现在是安平公主,是太后的义女,是皇上的义妹,还是锦福楼的半个掌柜,是揽月阁的掌柜,她虽然身在青楼,可是也听说过这位公主的不少事迹。
钱财她赚的手软,更是从一个农女一跃成为身份最高贵的公主,多少身份卑微的人以她为楷模,都称她一声女中豪杰,多少人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只是,这样的人有不少,又有几个能成为顾筱婉呢?
经常会在如意馆里头听到这些姐妹们说起顾筱婉的事情,那些说话的人,要么艳羡,要么嫉妒,唯独她,从不说起,却对顾筱婉藏了深深的恨!
她把她所受的所有苦难,全部都归结于顾筱婉,当年要不是顾筱婉,桂冬梅就不会跟货郎私奔,不跟货郎私奔,就不会被那货郎欺骗,也不会被人玷污,娘也不会病,更加不会死,爹也不会杀了那个货郎,落了个处斩的结果!
桂春娇面色惨白如纸,柔软的身子此刻僵直的犹如提线的木偶,一双含情目此刻盛满了浓浓的怨毒,那怨毒的眼神如殊死一搏的困兽,就这么狠厉地望着顾筱婉。
顾筱婉看到她的样子,不怒反笑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怨我!我因为桂冬梅的自私而身处险境,我都从来都没怨恨你们,你们却来怨恨我,我倒是觉得奇怪,你们明明是那些加害者,我不过是好运没有受伤罢了,你们凭什么来恨我呢?”
顾筱婉气势本就强烈,如今当上了公主之后,日日身居高位,如今身上的气势更为的高贵,在桂春娇这个最底层的女子看来,言谈之间都像是饱含着浓浓的压迫和折磨。
她眼神出现过一丝挣扎,顾筱婉说的没错,当年桂冬梅身处险境,顾筱婉还去找过她,可偏偏桂冬梅不识好人心,偏偏要与顾筱婉来斗,没斗败顾筱婉,最后自己反倒落了个声名狼藉的下场,这又能怪谁呢!
只是……
“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我妹妹也不见了,如今我身子肮脏,是最下贱的女子,你说我能不怪你吗?我能不怪你吗?”桂春娇还是不肯受妥协,哭喊着嗓子嚷道。
因为这间厢房很是偏僻,也因为在这秦楼楚馆里头,房间里头传来莫名其妙地声音一点都没奇怪,所以也没人将桂春娇的哭喊放在心里。
顾筱婉看到她哭,看到这么多年来,她沦落风尘的委屈和痛苦,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来追究谁对谁错,已然没有了任何的意思,你若是想要重新上来,我不介意拉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