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唐子嫣依偎在赵玄凌的胸膛上,难得趴着一声不吭,叫他有些奇怪:“怎么了?”
唐子嫣依旧没出声,小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让赵玄凌胸前又痒又热的,只得伸手搂紧她:“潘夫人和张小姐过来了,都说了什么?”
“纪云死了,张小姐要和亲。”她低声回答着,又叹道:“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表哥就这么去了,张小姐也要嫁到邻国去,只怕到死也不能回来了。”
赵玄凌隐约听说过这事,不过纪云实在叫人闹心,又是自作孽,便没跟唐子嫣说起,倒没想到聂茹茵到底还是来告诉她了。
纪云死了就死了,却是叫唐子嫣伤感起来,赵玄凌便有些吃味了:“他给好好安葬了,这是难得的福气了。”
能从死囚里出来,有人乐意给他递话收尸,实在是纪云最大的福气了。那些衙差只怕也知道纪云做了什么,同情他这个倒霉的书生,看在银钱上,这才愿意给他传话。
要不然,谁会搭理死囚?草席一卷,扔到哪个乱葬岗里一了百了。
“不管她们说了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赵玄凌琢磨着,莫不是那两人指责唐子嫣,说她间接害死了纪云?
这也没道理,总不能说唐子嫣没嫁给纪云,叫纪云勾搭了其他人,这才让他死了,实在有些牵强。
唐子嫣又蹭了蹭,点头道:“没什么,只是听着有些惋惜罢了。”
纪云原本有好前程,或许能娶一房不错的媳妇,然后平步青云。如今什么都毁了,赔上了前程,还有小命,糊里糊涂就给斩首,身首异处,还给葬到了偏僻窄小的坟地里,连个扫墓上香的人估计都没有。
纪家的一脉,也彻底断在了纪云的手上,叫唐子嫣如何不惋惜?
到底是表亲,纪家出了这么一个念书的苗子,却就这样自己毁了自家,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听着不像是被迁怒,赵玄凌便放心了,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无奈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惋惜的。娘子如此,倒叫为夫心里有些不痛快了。”
唐子嫣抬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胸膛上,没好气地道:“我替纪家可惜着呢,将军又胡思乱想什么。”
赵玄凌伸手捏了捏她面颊的嫩肉,嘴唇一勾:“谁叫我们难得独处,娘子却三番四次提起别的男人?”
闻言,唐子嫣扭着身子就要起身,不想搭理他了,堂堂大将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斤斤计较的大醋瓶了?
不等她跑走,赵玄凌一把抓住唐子嫣,把人搂在怀里,紧紧拥着,低声说道:“她们提起这事,也没见是好意,故意叫娘子堵心,何必理会?纪云自寻死路,那是他的事,又跟娘子何干?”
就算有关系,最多不过是因为唐子嫣看上了自己,而非纪云。
不过对比之下,纪云怎么也不如他,说明唐子嫣的眼光还是极好的。
思及此,赵玄凌的心情好了一些。
唐子嫣想着也是如此,那两人哪里会好心,不过是来叫自己内疚伤感罢了。只是自己一来不是害死纪云的人,二来也从来没有朝思暮想,跟纪云交心,又见异思迁,有什么好愧疚的?
把坏心情的事扔到一边,就感觉到赵玄凌的大掌偷偷探至衣衫下,一寸寸游移起来,她不由抓住那捣乱的手,低声道:“将军每晚下半夜去巡视,再不闭眼歇一会,又得起来了。”
这男人不知道该说是精力充沛,还是每日只需要睡一两个时辰便足够了。前半夜跟她胡闹一番,后半夜还能起来值夜,白天又得守着圣人,一天两天还好,如此以往,唐子嫣真担心赵玄凌的身子到底吃不吃得消。
赵玄凌知道她心疼自己,低头吻了吻唐子嫣的嘴角安抚道:“没事,在战场上,三天三夜不睡是常有的事。平日抓紧时间休息,有时候在马上也能睡着,依旧能平稳骑马。”
一点声响都能叫他从熟睡中醒来,一察觉四周安全,就能马上入睡。所以赵玄凌休息的时间,其实比唐子嫣想象中要多。
唐子嫣听了,只觉得心疼,双臂搂得他更紧了一些。战场上,无时无刻都得警惕着,上一刻平静,下一刻就要厮杀,她根本想象不到那样的日子,赵玄凌到底怎样过了如此多的年头。
这其中的苦楚,怕是只有赵玄凌自己才能明白了。
这份怜惜和心疼,倒是化为绕指柔情,夜里缠绵的时候更为热情,险些叫赵玄凌把持不住,狠狠把唐子嫣从头到脚拆骨入腹,第二天也别想上路了。
到底还是胡闹了一番,下半夜巡视回来,唐子嫣还睡得香甜,赵玄凌索性打横抱起她,趁着清早无人的时候送上马车,叫霍嬷嬷和翠竹好生伺候着,叫她睡了个饱。
唐子嫣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两颊睡得红扑扑的,叫来见她的曾湘玉一眼就看出来,捂着嘴偷笑。
唐子嫣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起身简单梳妆,这才挽着曾湘玉坐下:“倒叫夫人好等,是我的不是了。”
“哪里话,是我不请自来罢了。”曾湘玉跟着太子妃出来,两个孙子倒是留在府里有嬷嬷看着,她总是忧心,出远门前皇孙是放心不下太子妃,叫她多跟太子妃说说话,好让太子妃宽宽心。
只是太子妃一颗心都在张梦姌身上,也没多少心思搭理她,曾湘玉实在闷着,便来瞧瞧唐子嫣,却没想到她昨夜被狠狠疼爱了一番。
自家表侄是个没轻没重的,看看唐子嫣脖子上的点点殷红,就知道赵玄凌下手有多重。
曾湘玉偷偷瞄了唐子嫣的小腹一眼,心里倒是有些惋惜。两人感情如此深厚,成亲也好一段时日了,却还没好消息,实在叫人看着着急。
其他达官贵人身边都是三妻四妾的,唯独赵玄凌身边只有一个唐子嫣。若是不早早生下子嗣,嚼舌根的人多了,看热闹的人也不少,指不定哪天就送两三个美妾上门,唐子嫣还不能拒绝得了。
曾湘玉是过来人,自然是明白的。她当初刚嫁过去,身份跟皇孙相当,便有人蠢蠢欲动想要送美妾过来,幸好自己肚皮争气,一连生下两个儿子,这才没人再来给她添堵。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太子年纪不小了,圣人还老当益壮。等过些年,圣人去了,只怕太子登基不到几天,就得把位子传给皇孙。
那时候,三妻四妾算什么,三宫六院的,皇孙到底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了。说不定一个月只能在一起七八天,已经够多了。
曾湘玉想得有些远了,牵起唐子嫣的手轻轻一拍:“别说我多事,倒是赶紧趁着出巡,努力怀上才是。”
虽说长途跋涉的,要是唐子嫣怀上身孕,指不定就要留在南方养胎好几个月,等稳定下来了,便要送回京中去,两人就得分开了。
这段时间不算短,赵玄凌又孤身一人,为了巴结讨好他,送美妾的只怕是不少了。
至于说那些美妾被赵玄凌的煞气会不会吓晕,那又有什么?
就算晕了,把人往床榻上一送,秀色可餐,赵玄凌尽可以细细品尝。若是不喜欢晕倒后跟死鱼一样的,一开始就关上灯,谁也看不见谁,美妾或许没那么害怕,勉强能伺候。
不过有曾湘玉在,自然会替唐子嫣着想,帮忙挡一番,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唐子嫣叫她说得双颊绯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伸手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唐子嫣也不由有些发愁。
唐子瑶都能早早怀上了,虽然最后没能保住,也比自己要快一些。尤其这个四妹妹跟夫君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哪里比得上她跟将军新婚燕尔,几乎是夜夜缠绵,怎的一直没好消息?
小月子每次都准时来,唐子嫣常常期待着有一天忽然就不来了,可惜在该到的日子,照样来了,说不出的失望。
曾湘玉也觉得自己太心焦了,两人感情如此好,孩子也是迟早的事罢了,不过倒是提了个醒:“正好太医跟着来了,要不要让他瞧上一瞧,是不是底子到底虚了点?”
太医被曾湘玉叫人请来,很快便带上药童,给唐子嫣正儿八经地诊脉。
唐子嫣有些忐忑,等了又等,直到太医松开手,慢悠悠地道:“夫人身子骨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以前寒凉的东西多吃了一些,需要稍微调理一番。”
太医说话从来有保留,曾湘玉听出他说的“多吃了一些”,只怕吃的不少,不由奇怪了:“难不成嫣儿喜欢吃那海物?又或是夏天冰镇的东西贪嘴了一点?”
唐子嫣却是摇头,霍嬷嬷在一旁答道:“夫人素来不爱那海物,冰镇的东西也很少吃的。”
太医想了想,又问:“莫不是喜欢喝茶,尤其空腹的时候?”
霍嬷嬷恍然大悟:“这倒是,夫人最爱饭前喝一杯香茗,便是有七八年的习惯了。”
“这就是了,空腹喝茶伤身,以后夫人小心注意便是了。”太医龙飞凤舞地写完方子,曾湘玉叮嘱了几句,也跟着离开了。
曾湘玉有些不放心,私底下又跟太医多问了几句:“大人不妨给我说句实话,侄媳妇的底子寒凉,到底要调理多久才好?那寒凉之物,真是茶水之类的?”
太医摸着胡子,面露为难,到底摄于她皇孙媳妇的身份,含糊透露了一些:“即便是喝茶水,七八年虽说长,到底也不至于如此。”
说罢,他便不在多言。
曾湘玉皱起眉,她是听明白了,唐子嫣这哪里是性子寒凉,分明是有人知道喝茶的习惯,只怕在茶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若是如此,这下药的必定是归德侯府里的人,到底谁对唐子嫣如此怨愤,用这般歹毒的法子害人?
她想着此事不能瞒着赵玄凌,便急匆匆去找他了。
敢动自己的侄媳妇,那些个小人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