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陛下竟然成为了第二名,大家虽然惊愕,但也没有想太多,最开始的时候都做出乐呵呵的表情,纷纷说着恭喜、佩服陛下的话。
大家开始腹诽,深究陛下的这个第二名是否名副其实,陛下的战果——那些猎物是否真的都是陛下自己狩猎所得的,是在陛下并没有如大家意料以为的那样,会大度的将自己排除在外,开恩将奖赏的名额额外顺延到下一位第六名的时候,众人心里面才泛起了小嘀咕。
堂堂天子至尊,就算得到了第二名,不过是白占用了一个禁卫军的名额罢了,对陛下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他犯不着和自己的臣民来抢这个东西吧?
尤其是,还不知道陛下的这个第二名是不是真的货真价实呢!
——论及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一直都知道幼帝登基危险,好似身边都是重重危险,充满了各种不安,但当今天子自幼龄登基以来,直到如今,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边疆忠心耿耿的保护陛下的安危,顾秉之倾囊相授,恨不能将毕生所学都教给陛下,盼望陛下日后能够成为一位英明的君主。
内阁一派的人马,平时看上去好像有很多的小心思和小动作,和顾秉之互相很是看不顺眼,但也不代表他们就是奸臣了,实际上,在重要的朝政上,他们也还是兢兢业业的,对陛下、对朝廷是一片丹心可鉴。
这么看来,陛下好像也没有先帝临终前不放心的那般危险,和太后娘娘母子二人柔弱无依。
不是的。
先帝驾崩之前做下的安排起了很大一部分作用,同时也有边疆、安亲王和内阁首辅他们并没有不臣之心也有关系,所以才能够顺利的等到了陛下如今长大成人。
但不是只有明刀明枪的危险才叫危险。
一如之前陛下想要亲自下场狩猎,结果受到了内阁首辅他们的阻拦,虽然他们最后也还是妥协了,虽然他们也是出于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
再如这个时候,大家对陛下的不信任,认为陛下是想借着这个秋狩的机会建立自己的威信,在狩猎的过程中让保护他的护卫插手帮忙了。
到了后面,甚至有勋贵子弟认为陛下的这种行为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于是大着胆子站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质疑陛下。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闻芮看着一脸倔强高傲的站在场下和陛下对峙的青年男子,场面一片寂静,但他刚才说过的话还回荡在众人的耳中。
他剑眉高扬,语气带了几分嚣张的说道:“刚才狩猎的时候,我遇到了许多人,却一直没有碰到陛下,不知道陛下究竟是带着身边的护卫们去了哪里,竟然猎到了这么多的猎物?以往从未听闻过陛下的骑射功夫出众,没想到今日却让大家大吃了一惊,实在是出人意料。”
他的话或许自认为很是含蓄委婉,但听在本就生有质疑之心的众人耳中,跟直白的说陛下有作弊行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闻芮在心里面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向顾秉之问道;“这是谁家的公子?语气也太小了吧!”
连顾秉之和边疆、赵首辅王次辅他们也没有用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和陛下说过话呢!
他也不想想,陛下终究是陛下,就算最后被他真的证实了陛下的第二名名不副实,是护卫帮忙了,他顺利的从第六名变成了第五名,得到了进入禁卫军的名额,但又能怎么样呢?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绝对会被陛下给记住——可不是那种好印象的记住。
别说只是进入了禁卫军了,就算他成为了第一名,可以成为御前侍卫,日后能够时常在陛下面前露脸,但是被陛下记恨上了,也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天天在陛下面前晃悠,每一次看见他,陛下就会再一次想起今日发生的时候,要是不讨厌他,总不可能还会喜欢上他,要感谢他让自己当着诸多朝臣和命妇的面儿出糗了吧!
闻芮感慨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顾秉之笑了一下,说道:“他是镇西侯府的二公子,有这股傲气也是正常。”
听见镇西侯府四个字,闻芮立马就明白了。
哪怕是勋贵世家的子弟,也不是人人都能如这位镇西侯府的二公子这般的,出了要有显赫的家世,你本人还得在家族当中备受宠爱,才能养得一身的嚣张之气。
当然,镇西侯府的这个身份不止可以解释这位公子哪里来的傲气,也大概能理解他为什么非要在禁卫军这个名额上死磕,不惜连陛下都敢冲撞了。
这位镇西侯府的二公子是继室所出的嫡子,虽然是继室之子,但镇西侯府的这位继室却和别的继室不一样。如今的这位继室夫人是镇西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儿,和镇西侯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兄妹关系,两家原本早就定好了的,等他们表兄妹二人长大了之后,就让他们成亲,两家亲上加亲。
大概是两个请假的关系太好了吧,于是这门亲事只是口头上承诺好了的,并没有走什么程序。
这也给后面发生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当年,在如今的这位镇西侯还只是镇西侯世子的时候,他随父出征,和当年的镇西侯老侯爷父子二人一同去西南剿匪。可还没有到达目的地,镇西侯和镇西侯世子他们被暗算了,镇西侯命悬一线。
他们是如今被暗算的不重要,重点是西南多㢓气,而且西南有一个夷族极擅虫蛊,他镇西侯就是中的蛊。
好在他们这次出征是要剿匪,那匪头祖孙数三代都是货真价实的汉人,跟夷族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当时的老镇西侯中的蛊也不如正经夷族人下的蛊厉害,大概就是残次品的意思吧,还算好解决。
——不过,再好解决,也还是需要找人家专业的来帮忙解决。
而说到擅长蛊的夷族,又需要先好好说一下他们的情况了。
朝廷自古以来都对北方的戎狄人和南方的海寇更加厌恶,用病在这两个地方比较多,对于西南方的这些夷族,见他们势弱,除了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仗着天然的毒瘴气这道防护,不像戎狄和海寇可以形成气候,离开了他们的老窝,就什么也不是。
于是没有主动的去找他们的麻烦,也没有想过要将他们招安,让当地的官员自己解决和周边的夷族关系就行了。
这个夷族的硬实力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强大,而且也总有一些天灾人祸的情况出现,也是需要汉人的帮助,所以两族的关系时好时坏,其中还有不少通婚了的。
而两族关系的好坏,在某些程度上,也取决于当时的情况和正好在任的这位父母官的决策。
如果这个时候正好情况很不好,西南的夷族这边其实很喜欢他们的帮助,按照之前大家关系都这么好,帮一些对朝廷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并且还能增进两族人民的感情呢!
但很不巧的是,那段时期正好是先帝势若,宠妃及其身后的家族几乎能只手遮天的时候。
当权臣压过了皇帝的时候,这个朝廷还能好吗?
什么时候有听说过某个朝代在君弱臣强,外戚当政的情况下,外戚权臣将这天下治理得非常好了?
朝廷里面的情况自然是混乱的,官员也是良莠不齐,而这一任期分到这边的父母官很不幸的,不是什么好货。对于这种人,当发生天灾人祸的时候,反而是方便他们捞银子的时候。
狠狠捞一笔,换任的时候好花银子打点上面,下一任给自己换一个肥沃的地方就任。
所以那个时候不管是夷族还是汉人,其实日子过的都不是很好。
就是在这个时候,中了蛊的镇西侯上门找到了他们求助。
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双方是如何谈的,闻芮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后来闻芮她们来了京城之后,和命妇女眷们在一起八卦闲聊的时候,从她们口中知道的一星半点儿。
只知道最后,那夷族的族长有一名和汉女生下的女儿,芳华正茂,正值婚龄,被许配给了镇西侯世子,成为了后来的镇西侯元配夫人,并且生下了嫡长子,也就是如今的镇西侯世子。
当时的镇西侯世子、如今的镇西侯和元配发妻是直接在外面成亲的,等剿匪结束回京了之后,直接带着妻子回了京城。
经历过那段情景的女眷们回想起来,当真是感慨万千,既同情那夷女,也可怜表妹。
明明这表哥表妹的亲事是早就说好了的,俩人青梅竹马,好不容易到了如今年龄合适,原本都打算等镇西侯世子剿匪回京就准备成亲的,哪想到人是回来了,但却已经是别的女人的了?
不止表妹难受,老镇西侯夫人的娘家人也一肚子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