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咦?原来苏姐姐也在这里啊?柳姐姐适才还跟我说,王爷的书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就连她都不敢,吓得我一动都不敢动,真心羡慕苏姐姐你啊……”

安若溪心中一动,情知这个柳灼萝一开口,就是一番搅不清的风波,遂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突然出声道。

如愿以偿的见到那柳灼萝突的停了下来,望向苏苑莛的眼神,当真是又气又妒。

安若溪得逞的一笑,不经意的却迎向苏苑莛投射过来的目光,虽貌似只是极轻淡的一瞥,但其中说不清的意味,讳莫如深,安若溪的心,莫名的一沉。

尴尬的一笑,安若溪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她并不是有心要挑拨柳灼萝与苏苑莛之间的关系,不过是想借此转移柳灼萝的注意力而已,省的她又在这里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所以在面对苏苑莛之时,便不免有些小小的内疚。

将目光移开,一拧头,安若溪的呼吸,却不由的一滞。但见那淳于焉的眼神,不知从何时开始,便黏在自己的身上,那灼灼而冰冷的眸光,似要将自己抽筋剥骨一般,安若溪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柳姐姐,凝汐妹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苏苑莛柔媚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凭什么你可以在这里,我们就不可以……”一听她开口的柳灼萝,更觉有气,尖声抢白道。

苏苑莛蓦然噤声,微微低下头,如被欺负且隐忍的大家闺秀。

淳于焉轻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紧接着眸光一厉,却是扫上了聒噪的柳灼萝。

“没有本王的命令,谁允许你们擅闯书房的?”冷硬的声音,却比那话的内容更加伤人。

他对苏苑莛的维护,再明显不过。柳灼萝只觉心底一片委屈。

“好,我走。”

狠狠瞪着那娇怯柔弱的苏苑莛,柳灼萝一咬牙,撂下这么一句话,本应拔腿就跑,终是犹未死心的望向淳于焉,却只见他凉薄的目光,不为所动,心不由的一凉,一跺脚,又气又怨,掩面跑了。

安若溪没承想这么容易就把柳灼萝给气走了,好笑之余,却不免有些感慨。好好一个女子,却被这样一个男人吃的死死的,为他痴,为他缠,为他怨的,何苦来哉?

安若溪就想不明白了,左看右看这淳于焉,除了生着一副天妒人恨的臭皮囊之外,哪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呢?

淳于焉的目光停留在女子的身上。她莹白如玉的小脸,闪烁着慧黠的流光,如小阴谋得逞的笑意盈盈,却又兀自带着一丝的慨叹,一丝的恍惚,那样的神情,令人为之迷惑。

苏苑莛静静立在一旁,眸色潋滟,晦暗未明。

“凝汐妹妹,你到这里,是找王爷有什么事情吗?”

亲昵柔和的声音响起,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苏苑莛款款相问。

安若溪回过神来,想到适才将火引到了她身上,仍是有些尴尬,咧开嘴笑了笑,刚想开口,却听得淳于焉那货的声音极其讨厌的响起。

“擅离凉欢轩,看来你是觉得,本王罚你的丫鬟罚的还不够严重!”

冷戾的话语,带着浓烈的威胁,以及丝丝莫名的恼意。

本来安若溪来找他,还打算心平气和的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哪知她什么话还没说,就被他毫无节操的威胁,火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请问si王爷,我是你的囚犯吗?凉欢轩是焉王府的监牢吗?你凭什么把我圈在那里,不让出门?还有,腿长在我身上,爱走哪儿走哪儿,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你也不用借题发挥,找笼晴的麻烦……”

连珠炮似的将自己的不满倒了出来,安若溪心口还是堵着一团气,他还敢跟自己提,想到陆笼晴被打的仍未愈的屁股,她就咬牙切齿。

“对了,还有,连大哥不就是帮我提了两桶水吗?好歹我也是挂名的si王妃,难道让我帮我干点活都不成?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罚他啊?”

如刀似箭的目光,蓦地射向那喋喋不休的女子。

“够了。”凛冽的声音响起,隐忍的暴怒,一触即发。

安若溪住了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瞧向面前如黑面虎的男人。

“你来找本王,就是要替那个连亦尘打抱不平的吗?”

一念及此,淳于焉只觉一团火,从心口直烧了上来,这莫名的恼恨,来势汹汹,下一瞬,他粗粝的大掌,已经扣上了安若溪细长的脖颈,带着随时可将其立毙于掌下的力度。

“啊……”安若溪惊呼未定,便觉脖颈一疼,呼吸一滞,就说不出话来了。淳于焉的嗓音却在头顶盘旋。

“沐凝汐,你是真失忆,还是装糊涂?你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连亦尘又是什么身份?……你们竟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你来我往,关系暧昧!本王何止要罚他,你信不信,就算本王现在要了你二人的命,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被他掐住的脖子,随时都会有断掉之虞,胸腔之中的空气正迅速的被逼迫着逃窜出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出于求生的本能,安若溪拼命的敲打着那行凶作恶的大掌,但落手之处,只觉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的力道。

淳于焉冷峻邪魅的脸容,近在咫尺,安若溪甚至能看到他深如寒潭的双眸中,倒影着自己垂死挣扎的身影。脑中灵光一现,想起的竟是昨日他轻薄的举止。

“淳于焉,你这是在……吃我和连大哥的醋吗?”

艰难的从口腔中挤出这几个字眼来,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蚊呐一样的声音,却如一块千钧巨石,从天而降,落入暗流汹涌的湖泊之中,惊起一滩滩骇浪。

扼住她喉咙的大掌,手势竟不由的一顿。苏苑莛如画的眼眉,随之一跳,心中一沉。

感觉到钳制在自己颈上的禁锢有些松懈,安若溪使出吃奶的劲力,霍得一下,拨开了那微凉的大掌。

大片大片的空气,迅速的钻进已近空虚的肺腑之中,呛得安若溪咳嗽连连,眼泪都快出了来。哪还顾得旁人的反应。

淳于焉停在原地,右手半开和的垂着,掌心之处,还残留着她脖颈上的温度,连常年握剑形成的厚茧,似乎也沾染了那滑腻的皮肤触感,似痒似麻。

面前的女子,葱白般的玉手,捂着细长的脖颈,还在虚弱的咳嗽着,一张一合的小嘴,氤氲了唾沫的湿意,红润如熟透的樱桃,鲜艳欲滴。淳于焉的呼吸竟是一紧,这一刹那,冲进脑海里的,竟尽是昨日他与她唇舌厮磨的旖旎。

连一旁的苏苑莛,讳莫如深的眼眸,紧紧的黏在他的身上,都没有察觉。

苏苑莛将目光移开,轻轻的走到安若溪旁边,善解的搀扶住她的身子。

“凝汐妹妹,你没事吧?”温柔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关切着。

“我……还好……”摆摆手,安若溪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来,嗓子如同被火烧着一般,暗哑的像是一只鸭子在说话。

苏苑莛似有还无的看了一眼阴晴未定的淳于焉,然后转过头来,开口道:“凝汐妹妹,你不要怪王爷刚才出手有些重……只因连侍卫是皇上钦赐给王爷的侍卫,而妹妹你更是皇上为王爷选定的王妃……”

说到这里,苏苑莛一顿。如愿以偿的看到淳于焉瞬间冷凝的面容。

“始终男女授受不亲,妹妹你若是与连侍卫走的过近,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王爷的声誉,都会有影响……”

轻柔的嗓音,徐徐说出这番话来,在情在理,又看似十分为安若溪着想。

纵使像安若溪自认脸皮之厚,听了这话,都有错觉自己真做了什么有损声誉的事情,难免有些尴尬。

“连大哥只是帮我提了两桶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任何人遇到当时的情况,都会出手帮助我这个弱女子的……”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弱女子”一枚,安若溪特意放柔了声音,闷闷的道:“况且我总算也是个王妃,王府里的侍卫帮我提点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吧?”

偷瞥了一眼那淳于焉,但见他一张俊颜上,冷冷的淡淡的,如浩瀚的大海,深不见底,令人不由惴惴的,分辨不出他此时此刻是喜是怒。安若溪心中一动。

“淳于焉,你不要责罚连大哥了好不好?”

她清清亮亮的眸子,凝向淳于焉,如晴空里璀璨的繁星,一闪一闪着希冀的光芒。

淳于焉只觉自己的眼光,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她带着三分商量,三分期待的嗓音,似软软糯糯的清甜藕粉。这还是自她失忆以来,第一次用这样的温软语气跟他说话。

一抹异样的感觉在淳于焉的心底轻飘飘的荡漾,似有还无,抓不住,摸不着。

“王爷……”

苏苑莛轻柔的嗓音,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之中,打破了原有的涟漪。

像是从欲睡未睡的梦魇中清醒了一般,淳于焉一双寒眸,瞬间恢复了一贯的凛冽。

“既然凝汐妹妹这么为连侍卫求情,王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明明是温柔似水的声音,却仿佛一桶油浇入了星星之火中,瞬间燃起燎原之势。

她与那个连亦尘都是淳于谦派来的人,她会为其求情,他早该预料得到,而他竟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迷惑!

一念及此,淳于焉的眸色不由一深,因着莫名的懊恼,此刻浑身上下笼罩的气势,更多了几分的狂戾。射向安若溪的目光,犹如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

“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