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勇内心里的那个老爷子又哪里会不明白霍苍平的意思。
其实从一开始,梁家这个破落的几何体就已经是溃态百出了,霍苍平这么一个赘婿,就算是再换一家人,一家京都城来的贵胄,也是没辙能拯救梁氏集团的。
这个家族真正缺少的,是一种魂。
一种永不言弃,一种凝聚力的家族之魂。
可惜,他老人家还在世的时候,一心只想找到长生之法,甚至想出了夺舍自己孙子这种恶毒的办法,可以说梁氏家族是怎么烂的, 就是从他这个头开始向下烂的。
霍苍平的出现,也仅仅还是延缓了这种烂的趋势。
治标不治本,他是良药没错,可也治不了人心上的病。
于是,就算心中千百个不愿意,老爷子此刻也只是默默的点头。
“你说得对,你说的对,就让他们争去吧,就让他们烂去吧,就让他们四分五裂去吧…”
反正,也没什么好再弄的了。
而压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的总是那么突然…
市面上突然有一天开始流传一个传闻,北疆的买卖,沧州城的合作商不是梁氏集团了。
没错。
这个消息一出来其实大家都是深信不疑的,因为梁氏集团目前的情况已经算不上是整个沧州地区最富有的家族了,就算只是原本的魏家孟家,如今都有吊打它的实力。
一开始没有出现官方的文件,大家还都不太相信,而第1个相信了这件事的人竟然就是梁家的人。
如今这么一个偌大的家庭,破落不堪,外面看上去还是大宅院光鲜亮丽,和里头那是人心惶惶。这个消息一出来,大家就仿佛是惊弓之鸟一般。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此的轻便,甚至就连实情都还没有被证明的时候。
整个家就乱了套了。
一大早,三叔公就被一阵吵闹的声响给吵了起来。
昨天晚上他忙到了夜里十一二点,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奋战在第1线,弄到这么久,不得不说他确实为了这个家很拼命的,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填不满家族的空虚。
他恨。
恨霍苍平。
更恨家族里这些不争气的年轻人。
没有一个有霍苍平那样的骨气,没有一个有梁静那样的才气,甚至连几个比肩梁勇的志气的都没有。
人才的断代,使得整个家族未来前途堪忧。
只不过,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却将这个老人家 对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丝希望击得粉碎。
一大早家族的客厅里就有人闹腾起来。
三叔公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家闺女和老四家的孩子起了冲突,而冲突的原因也相当的简单,只不过是因为大厅里摆放的一盏水晶灯的归属问题。
可三叔公不明白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件水晶灯争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爸,现在外面到处都谣传北疆要跟咱们解除合作,谣言都满天飞了,四姨他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收拾家里的金银细软拿到二手市场去卖…”
“什么?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
女人立刻低下头:“我这不是看您处理公司的事儿太晚了,没好去打搅你,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吗?”
分不清个事情的轻重缓急!
三叔公气的胸口发闷。
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胸口,这之后怒目看向老四一家子。
“我说你们也真是,外面只不过传来了一段谣言,你们就着急变卖自家的家产,你们打算跑到哪里去啊?这天下之大我们梁氏的根就在这儿,你们跑得再远能扎得住根吗?”
这句话说的倒是在理儿。
说白了,一群废物,拿着钱出去,迟早有一天也是挥霍干净。
老爷子说的没错。
只是这明里暗里的有人听着心里是不舒服。
眼下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这些人似乎也觉得撕破脸皮没什么了。
“老三,你说什么呢你? 看不起谁呢?”
“要我说就是你这老小子没本事,连个公司你都管不住,还有脸来管我们,现在梁氏眼看着就要倒下来了,我们卖点东西提前准备准备有什么不对的?” 有理,实在是有理, 飞扬跋扈的嘴脸证明了说出这句话的人的自恋程度。
三叔公顿时气的脸都黑了。
“谁说梁氏要倒了?谁说的?再说就算是要倒了! 你们也都是梁家的人!就算吃糠咽菜——”
“你可拉倒吧!你想吃咸菜,我们可不想…走了走了,听他个老不死的在这儿放什么厥词,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把公司从霍苍平那小子手里要回来,现在好了…”
众人嘀嘀咕咕的离开了现场。
只有三叔公此刻呆立原地。
“我做错了?”
“我从一个外人手里把家抢回来,我有什么错?”
“我辛辛苦苦的想维持这个家一直走下去,我又有什么错了?我看重血缘关系,我注重祖宗伦理…我有什么错?”
老人越说越急,越说越快,到最后竟是怒极攻心,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
一旁的家小连忙围上去。
口中大呼小叫的要把他送到医院里去。
可老人家只在这之后口中不断叫嚷:“梁氏,灭了,梁氏,灭了……”
都说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但眼下梁家的心多数人是挺齐的,那就是如何瓜分这个破落的大家庭。
这也算是他们这个家最团结的一次了。
人人自危。
人人都想着下半辈子能拿到多少钱。
兔死猢狲散。
眼下的状况,甚至比那句谚语还要凄凉一些。
而做到这一切的,只不过是一根压死了骆驼的谣言。
霍苍平此刻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众人从梁家大包小包的搬着东西往外送的画面,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真是笑死人了。”
梁勇在一旁黑着脸:“有那么好笑吗?拆的不是你家。”
“我家被拆的时候可比这个惨多了,一把火过去,什么都不剩下了。”霍苍平嘴上嘟囔着。
梁勇愣了一会儿。
这之后从车上下来:“你不打算管的话,我就要管管了。”
“随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