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城里,大街上。
“王师兄,这是给韩师弟创造机会?”
同与心里有些奇怪,不过 ,也直接就问了。
“你们不也是给长盛制造机会?这是迎山长老的意思?”
“自然是师父的意思,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为何!”
“不知道就不要多想了,你们与我不同,毕竟 ,我不算真正的宗门弟子。”
他这样说,三人也知道规矩。
看着三人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王道乐了。
“我都说了,我不算真正的宗门弟子,你们这是?炼体炼傻了?”
三人一愣,同行就要发问,王道却一挥手到:“我突然不想说了,你们自己回去问长盛。”
说完,他就带着长临消失了。
这?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同道说到:“要不,回去?”
“老二,你不会是真傻吧?此时清微师姐恐怕正在观悟机缘,你回去做什么?”
同行呛同道,同与到:“走吧,我们也很久不曾好好看看扶风了,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机会!”
城中繁华,三人沉默,慢慢往前走去。
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回过神来的长盛总觉得自己是知道王道他们离开的,可又觉得自己当时好像没注意到,陷在这样古怪的感觉里面,他一直盯着清微,这把刀有什么古怪?
可对面的人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刀上,他也不敢问。
终于,清微还是回神了。
“师弟,你这刀,来自何处?”话语间,她已经罩起一团剑气,把小刀困住。
“遗失秘境的一处地宫!”没有任何犹豫,长盛老实的回答。
坐正一些,清微眼里闪耀着有所得的欣喜,道:“师弟可曾修剑道?”
问到这个,身为清微剑宗弟子,长盛就尴尬了。
眼前这个师姐,美得不可方物,就这么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这和剑道有什么关系?
面对这样的师姐,他只好到:“长盛愚笨,还未曾悟出剑意!”
他以为清微会失望,可眼前这个清冷的姑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把你的剑给我看看!”
横陈而观,清微皱着眉,在剑身上伸出手指,不断的弹动,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她神色极为认真庄重,长盛看得自己都十分惭愧,似乎自己,也从不曾对自己剑,爱到这样的程度。
“师弟,此剑,可否借我一用?”
这还能做什么?长盛点点头:“师姐随意!”
她举起长剑,用手抓着剑尖,双手把剑尖举到自己的脊柱上方,在长盛惊讶至极的目光里,她把剑尖,顺着自己的脊柱,慢慢的,往下按!
看得大惊,长盛豁然起身:“师姐,你这是?”
他简直看得心肝都在颤抖,实在无法想象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居然对自己如此的狠!
“这就是我的修炼方式,不要惊慌!”
这是什么修行方式?长盛都不敢想,剑修修行,如此苦吗?
眼前的冲击力真的与体修折磨自己那种方式,不一样,一个看起来如此娇柔的女子,采用如此方式让长盛直观感受到,行路难!
“师姐,辛苦了!”
神色有些痛楚,她微笑道:“为了人族长盛!”
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被打趣 ,长盛认真看着清微坚定的眼神,到:“人族长盛!”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长盛无法理解这是多么坚定的信念?他从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只是看见一个人的目光,就能让自己产生一种从心里佩服的感受,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认同。
长长的剑身已经被按下去一小半,清微抬起头,笑道:“现在,你可明白了?”
明白什么?长盛一愣,突然神色无比严肃认真。
看着清微定定的眼神,回想自己一次次的勉励自己,回想自己经历的一切,长盛有些颤抖到:“我明白了!”
清微一笑,看着桌子上的刀。
“你把刀拿过来!”
接过刀,她把刀从剑身破开的创口处,往上按,撑住自己的脑袋,青丝之下,鲜血凄美!
这又是为何?
“把桌子移开,你坐我对面!”
心里感觉愈来愈强,长盛不敢怠慢,赶紧移开桌子,坐下。
“手来!”
见清微抬起双掌,他把手伸过去,双掌相抵。
在接触的一瞬间,清微的后脑腾地升起一股灰气,玄天剑的剑身灵脉上,升起 一股血红的光芒,灰气被它吸收,顺着清微的两只手,化作奔流的血线,瞬间就从后背冲到手掌,她整个手掌被血色覆盖,接着是长盛的手掌,血红的丝线往长盛的 身躯爬去。
“看着我的眼睛!”
感受到一股阴冷气息,他不敢分神,保持清醒,让自己的头保持一个角度,就算自己不想看对面的双眼,只要睁眼,就能看见。
清微的眼睛里幻化出尸山血海,长盛被那些在地上流淌的血河吸引心神,沉浸了进去。
燕君出现在清微的背后,用一团仙力包裹玄天剑,把长剑缓慢的往上提。
“如何,这先天剑气,可有克制之法?”
“师兄,长盛身躯之内已经开始融合先天剑气,此次悟出剑意后,应该就能与灵气神魂合一,这,当真是他走登山道的机缘?”清微的眼里有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一个元婴修士体内,怎么可能有如此浓郁的先天剑气?
“他内心已经有要走的道路,只是差一点引导,如今以剑心相激,必然通关,既然小师妹和明心师叔都不愿长盛与宗门过多牵扯,这其中必有缘由,今后在宗门修行,你多照看着他,千岳之地安生不了多久,我和诸位长老,要去替师叔分忧,司秦她神魂不稳,最近行事无状,你多担待些!”
已经拔出带血的长剑,燕君顺手把小刀也取了出来。
“这些远古的老前辈,真是死都不让人安心,死就死了,后辈总比前辈强,埋着这么多伏线做什么?”说完,他屈指一弹,小刀顿时爆成一团灰消散。
“正好借此砥砺剑意,这老前辈也不算坏,嘻嘻!”
清微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接着,她慢慢松开自己的手,长盛身上密布的血红丝线,变成一缕缕剑气,被她收回。
“之前转世的许多弟子,都在宗门之内修行,挑选城主和留守弟子的时候 ,你多费心,其余弟子,是去是留,随他们去!”
没有直接回答,清微有些担心到:“师兄,司衍圣地摸索出了避过玄门敕令神幡的方法了对不对?这次会很凶险?”
燕君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 ,擦着剑,慢慢到:“你还没觉醒记忆,大家也不希望看见你觉醒,管这些做什么,要是能踏踏实实的做弟子们的清微师姐,就很好,其他事,宗门不需要你操心了。”
“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你就让太姝跟着长盛修行,告诉韩长盛,二林的仇,我已经帮他报了,不要一辈子活在仇恨中,刚刚来此的红云,我给他留着,若有朝一日,那二林上得来仙界,是打是杀,他自己决定!”
长盛眼皮微微颤动,清微没好气道:“师兄,这些事还早呢,你自己说去!”
长盛觉得做了一个梦,清醒过来的他,看见清微师姐正坐在一旁小酌,似乎,自得其乐的样子。
整个宅子里都很安静,感应一下天时,知道此时此刻,长盛却不知自己睡过去了多久。
“师姐,我这是?”
他张开手掌,出现一团灰蒙蒙的剑气。
把长剑在桌上随手扔给长盛,清微到:“你试试御剑的感受,不要把同与的宅子撞坏了。”
得到肯定,长盛按下心里的惊喜,用心意沟通玄天剑,发现半点也不滞涩,很顺利的就踏上剑身,心意所致,他在宅子里四处翻飞,道道剑光闪耀。
没有忽视旁边还坐着一位师姐,停在桌边的长盛,拿起玄天剑,眼里的喜爱不加掩饰。
他越看越喜欢,抬头道:“师姐,以前我怎么不觉得它和我如此亲近?”
“这些远古的老前辈,真是死都不让人安心,死就死了,后辈总比前辈强,埋着这么多伏线做什么?”她重复着刚刚燕君说的话,慢条斯理吃着东西,十分的好看。
原来如此,眼神一扫,长盛就看见不远的地面上,散落着和纳戒里一样的飞灰,他把纳戒里的东东西掏出来,一堆堆放在地上。
“这个傲无天,真是不死心啊!”
似乎吃饱了,清微拍拍手,从后方走近:“他一直在干扰你的心念与剑的联系,一直寄存这神念在你获得的物品之中,不过,进了宗门地界,他已经没了作乱的机会,彻底消失了,只是一些不能自主的神念,你不必害怕。”
身后这师姐,居然给长盛一种信任和依靠的感觉,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我有什么能耐,可以让你一直如此阴魂不散?”
怎么可能不害怕?长盛害怕极了,这些刀,他赠与了不少人,还想着今后有机会 ,赠与凡界的家人,如今想来,真是越想越怕。
一只玉手顶住他的脊柱,一股暖流从他的脊柱向周身发散,他心神慢慢安静下来。
见他不再颤抖,清微心情似乎也不错 。
“你这把剑,倒是让我得了不少好处,起来吃饭吧,我就借同与他们准备的宴席,酬谢你的赠剑之恩咯,其实那小刀上隐藏的一缕剑气,对我来说,有大用!”
说得坦坦荡荡,根本不怕长盛知道自己得了多大的好处,又认真又可爱。
“多谢师姐!”
“嗯嗯,吃吧!这就是同与惦记了好久的酒,本来今天打算成全他,不过,你这么后怕不已的样子,把它和喝完!”
长盛坐在桌边,看着她拿出的一小壶酒水,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喝完,同与师兄不就没得喝了吗?
“此物安神固魂,你此时正合用,不要多想,同与他们,也只是馋酒而已!”
他确实需要喝酒压压惊,也没多想,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同与他们有意让你在弟子交流会上露脸,可惜被我把他们打发走了,知道你身负特殊剑气,他们觉得古怪,便让我来看看,不曾想,于你我,都有好处,这些事,你倒不用觉得感激,互相帮助。”
“师姐助我祛除后患,我得的好处多些。”
看着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心绪,也不认生,清微倒是一愣,笑道:“他们见我冷着脸都躲得远远的,你倒是不怕我。”
“宗门门风,长盛心折!”
这么回话,倒是说明了原因,对此,她也很赞同。
“师姐,历碑是什么?”
这是长盛不知道的事,如今,刚刚受清微大恩,他也想多找一些话说。
“到了合一境的弟子,一部分守护宗门,一部分外驻地方和家族,大部分人,离开宗门,在浩渺仙界寻找自身的修行机缘,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会举行一场同级弟子间的比武,胜者留名,败者者也留名,这是他们在宗门存在过的痕迹。”
这样的消息大出长盛的意料!
“师姐,那他们是与宗门没关系了吗?”
深深看一眼长盛,她到:“宗门招收弟子,本就不太限制他们,修为到了合一境后的自由,很早之前,宗门只是少量的招收检修弟子,但多年积累下来,他们许多到了合一境的弟子,都需要外出历练心境,寻找成仙机缘,这些年宗门每次开山,招收的弟子数量都在扩大,如今,宗门已经不能完全让他们都住在山门之内,所以,宗门一直在默默培养一方修士,至于将来如何,太远了,谁又看得见呢!”
只要在清微剑宗,就能感受到这个宗门的魅力,不仅长老关爱弟子,就是弟子间,也有着凡界那些专门精研学问的学宫同窗一样,有着激烈的竞争、有着非比寻常的情谊。
在他心里,身为宗门弟子,为宗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辛辛苦苦培养到合一境后,宗门居然不强留?这跟免费做好事有什么区别?
这些好事,需要大量的资源投入,需要时间投入,到头来,只是如此吗?
那些离开宗门的师兄,又会在哪里寻到最终的落脚处呢?
说来也有些好笑,不是宗门不留他们,是师兄们太多了,宗门没有足够的资源,都支持他们成仙,而且,成仙,也不是长辈强行点化就行的事,需要天道考量,在天劫下,撑过去,才作数。
这该死的宗门魅力!
前几日,他还想着怎么自立,可如今,还未真正的接受儒座长老的指点,还未在宗门里修行几天,怎么突然觉得,离开,是一件十分让人不情愿的事呢?
“师姐,如果要留下,守护宗门,宗门不会嫌弃吧?”
嘻嘻,这小子果然跟燕君师兄说的一模一样,太过重感情。
“你想得美呢,要想留下,尤其是要做一城之主,修为和品行,都要经过长老们的再次考核才可以,这一关,可不好过,即便只是驻守宗门,都要完成相应的任务以后,才有这样的资格,师弟,你懂了么?”
我懂了么?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长盛觉得就像自己的心里的事被拆穿了一样,可是此时,他是真的打定主意,好好在宗门修行一段时间。
“师姐,我之前,确实想着离开宗门来着,甚至,我还想着要努力修行,将来好对宗门提条件。”
说着,他自嘲道:“我居然想着,不负宗门,便能安心,是长盛错了。”
有错就认,认的坦坦荡荡,清微是真的觉得这师弟不错。
“你不要一箱情愿了,能留在宗门的师兄,都是个顶个厉害那种修士,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宗门选不选你,还两说呢,不要把太多心思,花在留恋宗门上,该出去的时候,要出去!”
她的话里有一种奇怪的韵味,虽然也是坦诚交流,可长盛愣住了,他看着清微的眼睛,想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对啊,我怎么这么糊涂?
可以想象,宗门把前辈师兄们,培养到合一境,这是一份除了叛宗,走到哪里也割舍不开的香火情,修士到了合一境,不就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成仙了么?
他们四散之后呢?他们成仙之后呢?以宗门小心谨慎又护犊子的气质,这些师兄,恐怕绝大部分都能安全的离开,若将来宗门有难,不管是支援还是重建,那,似乎也不太怕那个司衍圣地嘛!
只要人还在,还有什么做不成呢?
刹那间,长盛甚至联想到,这些四散而去的师兄,绝不是简单的离开宗门,就说他们背负着宗门的某些使命,长盛也完全有理由相信。
他一下子想起,明心说他暗藏赤火的妙灵的伏妖之事,赤火是自己安排的,妙灵,可是她自己想离开。
莫非?
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
“师弟,宗门从不求师兄们回报,只要他们能利用自身修为,造福一方,便是最好的报答!”
已经在心里兴奋不已的长盛愣住,以宗门的门风,这?还真的完全是如此,那?
一时间,长盛都糊涂了,天下间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宗门吗?
供你修行,给你自在!
想来想去,长盛也只能想到,除了宗门的宗旨是为了人族团结统一,恐怕,上宗和宗门一起面临的司衍圣地太过势大,才是真正的原因,明心师叔可说了,司衍圣地只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暗地里的动作,一直不少。
经过无数岁月冲洗,玄门的威望,总有消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