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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群里脱离龙碧云的目光,长盛往前走着,莫名地步步登高,一步步走到了天上。
等他发现地上的人已经变成了小黑点,张开手道:“让为夫看看,我的小金桂是不是又美了。”
金桂的身影并没有出现,高空的结界里,迎接他的只有一株生机旺盛的桂树,满树繁花,幽香四散,华彩道韵,就从这些香味里散发,经过结界后,就变成了城中生灵所看见的,万道华彩。
“你是在忙什么呢?”
笑着走了过去,长盛看一眼四周,确认金桂不在此处,他就摇摇头,打着认真的神色,在桂树下坐着,开始静心。
桂树繁密的花朵里,开始飘散出点点灵光,正下方的城主府广场,万妖齐聚,也有不少人在其中,大家对着半空的神树拜礼之后,齐齐坐下,围成一个巨大的扇形。
那些无法化形的妖兽,就在人群的外围趴着。
“叮!”
“叮!”
“叮!”
三声轻响,在长盛身后的树下传出,先抑后扬,往外扩散,通过结界,变成三声悠远的铃音。
满城烟火朦胧,似在夜间;白日光华照耀,似在白昼。
整个城主府周边,笼罩在一团圣洁的暖黄色光芒之内,下方升起点点灵光,飘起一张张写着问题的纸条,它们缓慢上升,渐渐地,纸条在光芒消失,其上记录的文字,都渐渐化成金色,变成一个个的细小的文字,与那些灵光混为一体,慢慢地被高空的神树吸收。
空中响起呢喃的神语,如一人低语如众生齐颂,有人微微睁眼,有人依旧沉眠。
神树光辉照耀之处,人人闭眼悟道,形态万千,静心宁神的万道气息,笼罩着其间生灵。
四方城东边,是金色云海烘托初升朝阳;西边,是夜色流云,轻掩明月,沉醉其中的人不知梦幻。
心神相合,长盛看着自己的神魂如意变幻,滔滔血河城池烟火,雪山大漠,旷野丰收,点点灵光,闯进他的神魂识海。
原本心思宁静的长盛,如忽然多出了万千只眼睛,他似乎看见了无数的画面的,看见了无数个自己,那些自己是草木,是山石,是野兽,是清风尘土。
忽然心里一惊,他抬头往上,只见天空垂下祥和的灵光,与闯进识海的灵光相汇。一些灵光缓缓在识海消散,开始往下方坠落。
这是我的识海空间,他们要坠落到哪里去?
长盛一直看着那些坠落的灵光 ,注意力都被那些灵光,牵引着坠向自己的灵魂深处,他只感觉自己穿透一层结界,看到这些领馆,各自回到了下方修士的识海。
原来如此!
他正恍然,却见一粒金色的灵光,从下方众生之中冲了上来,撞开那些密密麻麻下降的灵光,直直的打在自己额间,想躲也躲不过。
“当啷!”
识海一阵轻轻地摇晃,长盛又发现自己的视角回到了识海之内,那些上升的灵光,微微一顿,又落了下来,团团围住那闯进识海粗大灵光,形成一个光团。
不知某处,传来一声低沉绵长的开门声,长盛看见自己的识海伸出,发出一团灿烂的金光,金光直射水面,出水面后,就形成一道道万丈金光,如大日即将浮出海面,那被点点灵光包围的光点,被金光同化成一色,那水下大日,终究只是到了波浪微泛的水面下,渐渐消失,水面的光芒也跟着暗淡消失,识海上的点点灵光,已经不知去处。
一种久违的舒爽感觉传来,长盛看着自己的平静的识海,就如清醒一般,他感觉自己此时要是神魂之体的话,应该已经恢复到身躯凝实如肉身一样的地步了。
确实传来一种被保护的紧绷之感,他转动念头,想要结束心神沉静,查看自己此时的神魂之躯如何。
又是一种清醒的感觉传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还在看着识海,时还一样平静。
嗯?刚刚难道是我的神魂幻觉?
他刚刚如此想,便感觉视线飞退,他推出了心神沉静,在树下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如血肉之躯,这才是真正的仙魂离体,单独存在时该有的状态。
当时被元通一掌劈下,他不知道自己的神魂醒来后,怎么就会那半死不活的透明状态,此时,没有天妖宝衣,他都觉得状态全盛。
他在感受着这种只凭借神魂,就感到充实的强大之感,一道暖黄的光华往城里压下后,他身后的桂树里,金桂化出身形,轻轻提着裙摆,走到他身后,忽然俯身,把他拥在怀里,双手从长盛的脖子环绕,她神色俏皮的地吐舌头。
“夫君!”
一愣,长盛反手箍住她的腿弯,乐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为夫背着回去?”
“人家就要嘛!”
两人初见之时,金桂如一个三十五六的贵妇神女,是一朵熟透了的娇花,只待岁月流逝,便是逐凋落的开始,她后来敞开心扉,被长盛一首诗就撩到手,突破金仙后,容貌已经是二十七八的样子。
一身丰隆端庄,总让长盛爱不释手。
背着金桂起身,长盛道:“往何处去?”
“如今千岳之地,我和青儿妹妹瞬间可往,夫君想去何处?”
听着她语气里的媚意,长盛捏了捏她某处丰腴,把她往上一冲,调整了下姿势,更好地背着她。
“星河的千岳呢?”
娇颜如水,金桂把头贴在长盛后背,闭着眼,感受着这个男人宽厚的肩膀,道:“他们在和千隆学道,从看门童子做起,如今,该是在玄苍洞府。”
神色微微一正,长盛道:“刚刚,我识海里的灵光,是你在借万妖之灵,替我壮大神魂和神性?”
她凑着鼻子吸了一口长盛身上的味道,眯着眼睛道:“嘻嘻,我就知道瞒不过夫君。”
从来都觉得自己运气好得过分,可每次金桂与他亲近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升起这样的感觉,总是有些不真实。
“哎呀,我和青儿妹妹盼着夫君这么些年,夫君多心思,金桂不开心。”
微微一笑,长盛用后脑勺 顶了顶她的额头,道:“以后都不会这么想了。”
背后的金桂满意的一眨眼。
忽然往城里看去,长盛看见龙碧云还在原地感悟,她身边的人都轻轻走过,不打扰她半点,铜甲他们已经清醒了,此时正站在她身后,等着她悟道醒来。
“你给了她额外的机缘?”
“我以为这是夫君带回家的小妹,所以悄悄塞给她一颗龙珠。”
一顿,长盛道:“他们是妖族里,极为稀少,能吸收圣德之力的年轻仙人。”
这意味着很多!
“我知道呀,她就是那个龙族前辈说的有缘人,也不是金桂自作主张。”
“那灵光是她?”
“是!”
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长盛一下顿住,轻轻用力,捏了一下金桂。
“她只当是一场梦!”
“瞎搞,我也只是当做一场梦!”
“哦!”
还以为做错了此事,金桂趴在他背上不说话。
“我没怪你,只是……”
“嘻嘻,夫君,这水晶兰,以后就养在我和青儿的洞府如何?”
兰公子也是够悲催的,他躲在长盛的衣兜里,不知什么时候,被金桂拘在一个花盆里,被封印了一身神性。
“再经历风雨,他才有突破的机会,不然以他心底的魔障,恐怕永生只能积累神性,却在飞仙原地踏步,最终沦为某个妖族的宝药。”
明白了是这么回事,长盛道:“那玲珑古塔呢?”
“嘻嘻,夫君运气好,恰好宝婵在天玄殿玩耍,那宝塔被她收了。”
瞬间念头散发,长盛严重浮现一丝恍然三分怀疑、七分肯定道:“长弓是不是瞒着我,在玲珑古塔里复活她娘亲?”
说出这句话,长盛心里豁然开朗,他确定了,想着自己留下的尾巴被转生之地的变化抹去,想着自己神魂虚弱之时,被赐予圣德之力,想着大家头破血流的时候,自己安然无恙。
金桂微微一默,道:“长弓这丫头自己有主意,她要做的事,师姐也拦不住她,应该是她看见师姐走得匆忙,不忍心造化浪费,那时候,又正好在妖族,可以借助万妖之灵,所以,她才冒险一试。”
“那造化玉髓呢?”
有些心虚,金桂小声道:“也许是凤族大尊,把魂玉暗地里给了长弓吧。”
一切都能解释了,还有些些的疑问,但大体,已经明朗了。
心里一阵自责,长盛还是说道:“师姐被我害得丢了一命!”
轻轻用环着的手,抱紧长盛,金桂道:“这件事,我们都看见了,但是,只要司秦师姐和师姐不多说,夫君还是不要多问了吧。”
心头一叹,长盛闭上眼睛,有些痛苦道:“我知道,她们不喜欢看见我客客气气的样子。”
说完,他睁开眼睛,给自己打气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的!”
“夫君已经做得很好了,名字已经排在历碑二十三的位置了。”
“那说明还有二十三个师兄师姐比我做得好!”
这种压抑的事,只有长盛自己想通。
他看重身边的人,看重身边的事,对自己,从来是有那么些随意的,林雪失去了青灯芯魂,这就是少了一命,他确定了。
回身看一眼已经离二人很远的四方城,金桂似乎已经很满足,被长盛背着,走了这么远。
“夫君,放我下来!”
“不放!”
“呀,马上就要道家了,青儿看见了不好。”
“又不是没见过,我背着她走一段就是!”
前方张开一个结界,长盛一步就走了进去。
黛青在如一个主家妇女一般,围着围裙,摆弄一桌子的菜。看见长盛背着金桂到洞府里,她就如一个小女人一般,飞快地接下围裙在长凳上拍了两下,道:“夫君,姐姐,吃饭了。”
黛青本就很有烟火气,她故意收敛神性,往门边柱子一站,那神态,像极了杨翠,长盛恍了神。
金桂在长盛背后下来,他浑然无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桌椅,看着桌上的饭菜。
只有一个猪油蛋炒饭有些荤腥,其他的,都是素菜,此间的一切,犹如回到小时候,那闭着眼睛都能不撞墙的小屋。
忽然明白金桂一反常态不再端庄,俏皮着和自己说了一路话是为什么,也明白黛青这番不用神性,亲力亲为地做这一桌毫无灵气的饭菜是为什么,蚕丝被一股巨大的感动包围。
走上前去,他一边搂住一个,心潮起伏。
“谢谢你们!”
两人就任由他这么抱着,三人安静地站着,知道饭菜变冷,长盛才退开道:“怎么?这是娘亲他们来书信了,还是宝婵教你们做的?”
两人都看着长盛的眼睛,长盛一摆手道:“自家夫君都不信,该打。”
金桂妩媚极了,摆出十分诱惑的姿势,道:“那夫君来打我呀!”
心魔尽去,被撩拨得心猿意马的长盛,看着自己这神魂之躯,哭笑不得道:“你们故意的吧?”
见长盛真的恢复了心境,黛青走了过来,张开手,也不管自己玲珑曲线被长盛看了个精光,很有力的,一把抱住了长盛。
金桂笑眯眯地走了。
他是最能感受到黛青心意的,轻轻抚摸着她的玉背,有些无奈道:“下次再补偿你!”
“只要夫君平安归来就好!”
自己这个神魂,是妖族做了手脚的神魂,她们尚且如此看重,师姐那灯芯之魂,唉!
心里赶快驱散这个念头,长盛不想黛青看见她的努力白费。
黛青一下松开长盛,取笑道:“云璐姑娘如今可称呼我姐姐,夫君,你还不快去?”
眉头一掀,长盛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耍赖一样一把从后面抱着她,道:“那你送我去!”
“云璐是自己从宗门走到柳儿那里,夫君这么取巧,可对得住她?”
只感觉一阵脑瓜疼,长盛一抱拳道:“告辞!”
他转身就走,金桂和黛青在门后笑得花枝乱颤。
“姐姐,夫君这次是真头疼了吧?”
“夫君心思重,恐怕是不愿意让我们担心,故意装作没事,不过,有宝婵这一招妙手,夫君也不会如之前那么压抑,一切,就看云璐了。”
“夫君总感觉和我们结缘,不真实,其实也不怪他,当年我是被迫,结姐姐也有破境的需要,如今,他更是知道师姐的身份,这恐怕,都不如佟姑娘那样,让他由心底喜欢,偏偏,他又不愿意说。”
看着已经落地,快速往边界赶去得长盛,金桂幽幽一叹。
修行者越是到了修为高深处,念头通畅就越为重要,长盛把这些隐秘的事藏在心里,即便不说,可两人神魂比他强出太多,更加上,如今整个千岳之地都与她们亲近,亲密之时,长盛更是难以隐藏心里的秘密。
并非她们有意窥探,她们,也是想让长盛心境无瑕。
有些不太愿意说出口,金桂道:“他能包纳众生,怎么就无法接纳我们?”
两人幽幽一叹,随即收拾好这洞府,开始接受千岳之地的生灵祝祷,她们和以前不一样了,长盛的修为也更高了。
因缘这东西,最是难言明白。
如今神魂稳固,长盛一路疾驰,跋山涉水,走到半路,忽然一顿,转了个方向,往千岳之地的横斗观走去。
“师父,如今咱们天武,横斗观已经遍地开花了吧?”
“哼哼,不好说咯,有陛下在,都是两说的事。”
“那压江桥又该到了抽取龙气的时间了吧?这次我不在,他们怎么办呢?”
玉阳少女打扮,坐在金殿的飞檐上,赤阳道长在翻晒道家典籍,声音和蔼。
“我就说这金殿好吧,都能多帮你晒一会儿这些古书!”
“那你怎么不说来回一趟,为师要花费更多时间?”
“也是哦!”
玉阳无忧无虑地看着天边红霞,有些不确定地道:“师父!”
“又怎么了?”
“最近眼睛跳得厉害,玉皇经也没有警示,要不,你允许弟子去人间走一遭吧?”
闻言,赤阳道长轻轻放下手里的书,金色余晖洒在书页上,文字熠熠生辉。
他走到陡峭的金殿大门外,往下看了看,一股强盛的道家清气,冲破 高山雾霭,直达青霄。
老脸上布满笑容,他侧身道:“这是你非要做的,如今觉得累了想撂挑子?”
“哎呀,师父,撂挑子说得多不好听,我就是想去人族的城池荒野看看,来这里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去看过鄢陵呢,听说公主太子都在那边。”
赤阳站在悬崖上指着,玉阳在飞檐上飘了下来,中间隔着一道门。
她刚刚落地,右肩上就出现一个水怪。
“好呀好呀,去看人族,去看人族!”
她刚刚把它按回去,左边又冒出一个水怪。
“我要去,我要去!”
赤阳看着玉阳把不断冒出的小妖怪按回去,凝重道:“玉皇经有问题?”
摇摇头,玉阳看着下方冲宵的清气,道:“是我的问题,本源不够,修建金殿也不能完全压制住突破的契机。”
抬眼一看,半边夕阳已经落在极远处的山尖后,赤阳道:“天都要黑了,要不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不能睡!”
赤阳还在金殿外面,玉阳在里面关了门,小声道:“师父,我不睡,我就打个盹,你帮我守着啊!”
拿出一个拂尘,赤阳看着将黑的天色,道:“睡吧,山下你师伯他们,恐怕早都安寝了。”
太阳落山,可总有一缕阳光,照在金殿上。
交代好了,玉阳抬头看了一下天上,赶快把古书收了起来,她身上左一个右一个地冒出小妖怪,张开大嘴,它把玉阳递来的古书吞了下去。
刚刚把晾晒的架子拿到檐下放好,玉阳心虚地检查了一下自己,就看见一个人忽然出现在院中。
“啊,哈哈,那个,韩仙师,你怎么来了?”
“收账!”
长盛眼神定定,看着是女儿家的模样的玉阳,他也不知道她又多少个形象。
“那个,最近香火不旺,早前积累的香火钱,都拿去扩建院墙去了,要不,你给我缓缓?”
玉阳一脸尴尬地看着长盛,见长盛不为所动,赶紧接着道:“月余前我也归还了利息,要不,你就缓缓吧?”
说着就走过来,要给长盛捶捶肩膀。
微微皱眉看着玉阳,她的样子和男装之时,还是有七分像。
“你到底是男是女?”
被拒绝,玉阳退开,走到檐下,回身问道:“这个问题可以抵扣我的欠债吗?”
长盛摇摇头。
“那我不告诉你!”
“你们都上来了,是不是和尚他们,也要上来了?”
没想到长盛问这个,玉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支着下巴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我来向你讨要两样东西!”
见长盛终于说出此来的目的,玉阳一下松口气道:“您说?”
“当日在亭子里,你给我的八卦镜,我要一个,还有,横斗观的堪舆之书,我要全套!”
还好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玉阳拍着胸脯道:“好,没问题!”
这边,长盛正点头呢,玉阳又道:“那,总能抵扣一些吧?”
没太多思虑,长盛道:“可以!”
脸上一喜,玉阳就从身后掏出一个八卦镜,上面还有一点泥土,一看,长盛就知道,这个八卦镜是当时子使用的那个。
接着玉阳飞快打开了金殿的正门,跑进去一阵翻找,拿着古旧的书籍出来,还假装擦汗道:“嗯,这就是了。”
三本书都是一样的封面,黑字白底的名框内,写着《堪舆》二字,右下一些,分别著着一部、二部、三部。
拿在手里颠了颠,长盛当即就拿着一部翻看起来,心虚的玉阳在往后撤。
“她骗你的,这是假的。”
“对对对,我们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放开我,我要说!”
玉阳身后突然一齐冒出来 好几个小妖怪,长盛眉头一掀,听着它们的话,看着玉阳。
玉阳手忙脚轮,按下葫芦起了瓢,小妖怪们总是有地方钻出来。
趁她手忙脚乱的空隙,一个小妖怪张嘴一吐,一本古书被它吐了出来,阳光下,书页凌空翻开,熠熠生辉的文字充满一种莫名的神性。
长盛往前一冲,直取书籍,玉阳慌忙抬手一拦。
修为差距巨大她被长盛一手搂在怀里带飞,他伸出右手,一把捞住古书。
十分古朴的封面,看起来就像一吹就会碎掉,堪舆两个古体大字,占满了整个封面,而这两个大字的笔画里,游走着山水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