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的话,林雪之前还能从容思考,听说长盛就在神明诞生之到底,她一下有些动容了。也许就她自己以为,她对长盛的情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可长盛身边的人,谁都知道。
见林雪有些着急,玄奇叹然。
“可惜,凤族大尊早有交代,我们不能过多干预他的成长,如今,更是不能暗中相助了,我只求他,能平安归来。”
林雪一下愣住。
对啊,自己之前还对大家说了,如今,长盛的成长已经不能干预。神道修为已经足够,再多干预,他便能察觉到大家的存在,不能让他面对这天地众生的时候,新有着丝毫的侥幸。
三人还在交谈,洞府外响起了同与的声音。
“师姐,同与求见!”
很快把二女扶到洞府之中,林雪又把羲和的法身收了起来,才快速走了出去。
“什么事?”
同与道:“万妖界离镜与仙盟左右护法结伴而来,如今在清微山脉,不肯进入山门。”
离镜?天妖学宫的正宫主,出现了?
但也并不是谁都能轻易见到林雪,她微微皱眉道:“可是不认可众妖所为?”
略微思考后,同与道:“他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顾虑太多。”
顾虑,自然是妖族罪大恶极,他不相信长盛只是让天妖学宫的大家,启迪教化火源秘境的众妖那般简单。这顾虑没错,也许长盛的举动,就关系着以后妖族的存亡、祖脉和渊源。
“他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让古柏安葬他,但在他死前,让它明白,是妖族罪大恶极,可不是小师弟有求于他妖族。其余的话,便不必和他多言。”
林雪有些生气,纵使离镜此人是妖族比较仁德之人,可锁龙井的事,她还记着呢。只要是想要和长盛讨价还价的人,他都不会有好脸色。
“师姐,可长盛师弟大度,我们如此,会不会?”
“他大度?不当家不知道艰难,哪能事事如意?好好招待左右护法,告诉他们,玄女安全,就这么办。”
“是!”
同与离去,飞到云间,天赐和独木正在等候。
“师兄,如何?”
两人眼神里有着一点期待,若是能在离镜死前顺利说服他,那么又天妖学宫的诚心归附,将来宗门另立,便可以做到真的包罗万象。
“两位师弟,物有其实,不重其表,师姐意,不与离镜讨价还价。”
两人微微愣住,独木一笑微笑起来。
“不错,师姐说得不错,离镜这个时候来此,确实有些自视过高,我支持师姐的看法。”
天赐也明白林雪的意思了,但他多看了同与一样。
“就这么办!”同与微笑回应,天赐居然有点感激。
那是因为绿裳是龙族。
安排好离镜忽然到来的事,同与找到了宝婵,对她说了长盛的境况,就离去了。
醒来的时候,长盛在一个幽静的阁楼里,周围飘着淡淡的香味,他使劲地呼吸了两口,这才神念散发,查探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是未知的地方,他已经看清楚了这房间里的陈设,猜测这大概是雪寒衣的闺房。
他自己坐起身来,看了看外面安静的白雪师姐,轻轻呼唤道:“雪姑娘?”
吱呀。
门开了,雪寒衣顶着一身开门,跺跺脚,都掉了身上的白雪,长盛看得意外。
“无极门不以阵法相护吗?”
也不怪他意外,雪寒衣这样修为的剑仙,居然就这门安于风雪之中,还是长盛见过的独一份。
“你不是觉得我剑意不够大气吗,就是这么来的。”雪寒衣笑着说,长盛一下有些尴尬,雪寒衣这样如此亲近自然的人,还是一个剑修,怎么样,都让长盛有些自惭形秽。他不仅身边群芳环绕,所居之处,也是大道自然的雅胜之地。
见长盛居然会为此事微微自我反思,雪寒衣才是真的惊讶了,她的理解里,即便玄天剑宗再落魄,好歹是有头有脸的玄门之属,比起他们这种仙海宗门,自然是形高而雅。
“雪门主从一而是,佩服。”
长盛对雪寒衣的称呼变化,让她心里小小得意一下,原来自己,也有长盛真心佩服的地方。
“你怎么样?”雪寒衣清问,从篮子里掀开盖子,在一旁的小桌上摆放几样精致的小菜。
一边感应着自身,长盛看着雪寒衣的身姿,忽然间觉得天地十分安静。身躯微微一僵,雪寒衣若无所觉,拜摆放好以后,便回身走了过来。
赶紧收回目光,长盛苦笑道:“我意气张狂,以为自身可独立于天地之外,可纵使一次神魂遨游天地,也不过是在仙界俯视,我想,是我错了。”
他坦诚主动,雪寒衣微微思考,道:“或许,这就与你指出我剑意不够宏大是类似的道理,先自身求,再与外求,不论先后,都要两者结合,也许是无人可独立于众生之外吧。”
她轻松地说着,把床边的圆凳搬到桌边,不用她招呼,长盛已经起来了。
看着这精致的菜肴,长盛一下有些愣住,如此单独相对,吃一顿饭,是很久远的时间以前了,那时候,他和自家娘亲还在凡界。
不知道用膳礼仪是何物,他闭起眼睛用力闻了闻饭菜飘香,睁开眼,自己满心欢喜地开始动筷子,是真的饿了。
这些菜肴颜色极好,为了给长盛补充需要的灵能,雪寒衣在如今的时节,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一人吃得毫无姿态可言,一人安静慢食,相映成趣。
终是察觉到自己也太过狼吞虎咽,长盛感觉八分饱,就渐渐放慢了速度,看着安静雅然的雪寒衣,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当时在火海里逆天狂悖,确实是自己一时激愤、意气张狂所致,可他也知道,给雪寒衣带来的影响,可能会持续很多年,她看见了太多东西。
雪寒衣忽然抬起眼帘,认真看着长盛,道:“我被天道禁言了,你不必担心。”
什么?
长盛一下把筷子放下,看着雪寒衣,她轻松地点头。
眼神闪烁,长盛内心疯狂回想。
如果虚空兽那老者也值得悲伤,那它包容自己的狂悖又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长盛都不敢把眼光看向高空,他十分不愿意面对此情此景。
若是无情天道也有情,那是好还是不好呢?
地上的芸芸众生,自然是信奉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此时,长盛不敢确定了。
说到底,他曾质疑过,天道所显是神明,神明以众生为食,不是出类拔萃的生灵,他们还看不上。
不服天命的人,质疑天地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吧?
感应到长盛的情绪一下变得有些飘忽,雪寒衣也放下碗筷,慢慢擦了擦嘴,才认真道:“清微仙子,清微剑宗,以剑立道,我被剑修,何事信奉天命和神明,我们相信的只有手中之剑,而相信手中之剑,是因为我们自信,不信他物。”
这话再简单不过了,长盛豁然开朗。
“也对,师姐独走大道尚可如此,它看我顺眼也说得过去。”
大家曾担忧我自身无大道之阳,如今我便明了,所求源自自身,绝非寄望于天道,我韩长盛,定然也能如师姐一般,自身成道,大道独行。
想通了此事,长盛整个人的气质都在发生变化,霸道而自信,就是他此时的心境写照。
“多谢道友!”
“你与我太多助益,轻言之举,你有所得便好。”
长盛道谢,雪寒衣不受,从长盛身上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大了,她等于在长盛身边观悟了玄天剑宗最强大的剑道秘密,这样的好处,真不是言语酬谢便可,如今的她,所做之事,只要对长盛有帮助,她都愿意相助。
而长盛自身除剑道外,她该不该看的都看见了,所以,自心明了,认真行事便可。
“你不必如此,若不然,我还以为你是我的护法道友!”
自顾乐了,长盛笑言。
“自无不可!”雪寒衣却当真了,长盛一愣,看着她的眼睛,大手一挥。
“道友相伴,吾道不孤!”
此话落,两人居然同时点头。
这无声的默契,让长盛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她终究是不认真着神色了,掩嘴轻笑。
“你如今恢复,还要去何处?”
比亚感受了一下,长盛却没感应到那蜡丸上记载了什么消息,也没有感应到密文筒里记载了什么。
“司衍非空已经再次密传!”
雪寒衣似乎总是能知道长盛在想什么,他感到苦恼,是因为那是吴用留下的讯息,如今一无所得。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长盛问道:“你观我,会不会如见怪物?”
“我观你,如观宏大天象,我观你,如观众生之福。”
看着但对方的笑意,长盛终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这才明白,关于自身奇异,他虽然不惧将来面对,但心底,还是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从不对君心冰玉她们有如此坦诚的一面,如今面对雪寒衣,他确实没有了任何秘密。被人肯定,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此事此念,今后便不会再有了。
“我们再去冥界,看看魔族态度。”
雪寒衣知道此次是接下来回去冥界,如此相问,就是要长盛找回自主,她知道他过往一切,只是机缘巧合,将来未必可知,他希望长盛不被世间的镜像他我所困扰。
“观你如初,将来不复,韩长盛,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你当自主。”
雪寒衣十分理智,长盛微微一愣,其实他并没有觉得被她看去自身秘密有什么,鱼两者之间而言,他并无不可见人之处,立于世,堂堂正正。
“我不会有此想,你也不是我的困惑,雪寒衣,你我天命之遇,实属巧合。”
这都不是巧合的话,恐怕也很少有事情能说是巧合。
这无心之巧合,说开了去,彼此心里便不会在刻意着想此时,想着不给对方带来影响,偏偏会让对方感受到影响,只有不想,才是顺其自然。
道之道,玄之又玄。
雪寒衣被天道禁言,却能与长盛畅谈他自身之事,这让长盛觉得十分意外,但他并不会抬头感谢那高高在上的东西。